而要守衛這些土地,就得擴軍,於是幾年時間就過去了。
屯田兵分散在屯田區,最多打打小股盜賊,麵對入侵的敵國大軍,屯田兵自保都難,所以需要戰兵來禦敵。
那麼,為了保護屯田成果,即便徐州軍增加了一萬,卻依舊無法輕易離開徐州。
因為徐州為四戰之地,必須留有足夠的戰兵,才能更好地保衛屯田成果。
徐州的壇壇罐罐越多,徐州軍就越‘難舍家宅’。
如果某一天,徐州牧李笠要造反,揮師南下,必然導致徐州空虛,那麼恨李笠入骨的齊國,必然會趁虛而入。
徐州地區無險可守,辛辛苦苦開墾出來的田地,在齊軍鐵蹄下必然麵目全非,那麼,徐州軍將士,能安心跟著李笠南下麼?
不能。
所以有了“屯田”這個牽製,徐州牧李笠,就會被困在徐州,當個守護之犬。
即便坐擁雄兵數萬,也隻能守著淮北徐州,守著梁國的北大門。
李笠又說:“此其一,其二,朝廷新複淮北全境,為了收買民心,許諾十年不征稅,這意味著什麼?”
“意味著許多淮北州郡,駐軍所需糧草,隻能靠後方運來,或者在當地高價購買,這對於朝廷來說,是極大的負擔。”
“新複淮北州郡,城防要加固,要養兵,要備戰,防禦齊國的反撲,這得花掉去多少錢糧?”
“所以,在淮北實行軍屯,淮北州郡做到自給自足,是最好的解決辦法。”
“然而淮北、河南連在一起,都是平原地區,齊軍於豐收季節前來犯,那麼耕種了大半年的田地,恐怕會顆粒無收。”
“這麼耗下去,朝廷可耗不起,所以,必須有一位大將在淮北鎮守,都督淮北諸軍事,帶著一支能打硬仗的軍隊,擊退齊國的襲擾。”
“那麼,驍勇善戰又會經營產業的李三郎,就當仁不讓了,為了統率各州刺史,自然要高一級,為州牧。”
“要保淮北平安,自然要適當擴軍,這不是理所當然的麼?”
李笠這麼一解釋,黃姈很快想明白了:“那,我們繼續在寒山待著?”
“繼續待著,不過,樹欲靜而風不止。”
李笠喝了一杯茶,笑了笑:“鄱陽王如今風頭正盛,你覺得,諸位皇叔們,服氣麼?”
黃姈搖搖頭:“肯定不服,鄱陽王不是高祖子孫,非帝係宗室,卻成了輔政藩王,地位還愈發穩固了。”
“這就如同旁支把持宗族大權,小皇帝的叔叔們,誰會服。”
李笠插話:“謀逆元凶被擒,這個大功,有一半是我送給鄱陽王的。”
“鄱陽王大力支持我和齊軍決戰,我打了大勝仗,官軍收複淮北全境,鄱陽王刷政績刷得發光,在外人看來,我這個鄱陽人,是不是和鄱陽王勾搭上了?”
“那麼,在諸位皇叔看來,鄱陽李三郎,搞不好就是鄱陽王的爪牙,他們若要讓鄱陽王靠邊站,可不得提防我這個馬前卒?”
黃姈歎了口氣:“可你並不是鄱陽王的馬前卒,不是他的爪牙。”
李笠聳聳肩:“誰信?一個外姓寒人武將,居然做到了州牧,且驍勇善戰,一旦起異心,怕不是要翻天。”
“現在,淮北屯田,開墾出來的田地,可以捆住徐州軍將士的心思,一旦將士們放心不下土地、家人,就無心隨我南下,摻和建康的權力鬥爭。”
“且淮北和江南之間,隔著淮南,還有長江天塹,人們和猛虎隔著兩道牆,心理上是覺得安全的。”
“所以,我想要的,都要到了,坐鎮淮北,守住北大門,和齊國死磕,朝堂諸公暫時放了心,一舉多得,皆大歡喜。”
說的是皆大歡喜,黃姈卻聽出李笠語氣中的無奈。
無論事實是什麼,在許多人看來,李笠和鄱陽王父子,就是一夥的,一旦...
這種話題說多了敗興,李笠很快提起另一件事:“你三兄,如今憑軍功,當上刺史了。”
“消息傳到鄱陽,你父親,怕不是要笑得合不攏嘴。”
黃姈聞言笑了笑,沒回答,不過心裡確實高興:父親聽到這好消息,怕不是要喜極而泣。
誰能想到,鄱陽城裡開賭檔(早已關門)的黃大車,居然有個兒子出息了,做了“使君”!
州刺史,根據州的級彆,班秩各有不同,諸如江州、荊州刺史這樣的大州刺史,和尋常州刺史,分量完全是不同的。
但對於尋常百姓而言,使君(對刺史的稱呼)就是大得頂天的官。
李笠想著黃三郎這昔日的“黑二代”,如今成了“使君”,不由得感慨:老丈人,我算是對得起你黃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