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奉兄長之命,率領精銳執行偵察任務,預定的偵察地區風險再大,也得去。
隻要能摸清敵軍主力在哪裡,就是大功一件。
梁淼將有些油膩的手在披風上擦了擦,然後向三名向導行禮道謝:
“諸位的書信,我若活著回去,一定會讓人把信送到鄱陽,送到諸位家人手中,接下來,我們自己行動,你們快回去,免得讓人起疑。”
三名向導行禮:“將軍保重。”
。。。。。。
營帳裡,昏迷了一日的梁淼,終於睜開眼睛,他發現自己沒死,首先想到的就是要將偵察到的敵情稟報兄長
不,稟報行軍總督。
他剛要爬起來,被一旁照顧的一名僮仆按著:“郎主莫要亂動。”
“彆囉嗦!我有緊急軍情要稟報督帥!”梁淼急了眼,嚷嚷著,隨後覺得渾身疼痛,仿佛身體要裂開了一樣。
“督帥”是對行軍總督的稱呼,梁森要求弟弟在軍中不得叫自己“兄長”,而是要以上級對待。
帳外衝入幾人,卻是梁家部曲,見梁淼退燒、恢複意識,高興不已,趕緊安慰:“督帥已經知道軍情,請郎君好好休息。”
“督帥知道了?”梁淼喃喃著,心中稍定,躺下。
這才想起來,自己身上多處受傷。
聽部曲說,還因為多處傷口紅腫,發起高燒,不過現在一摸額頭,不燒了。
隨後,梁淼想起了慘烈的突圍戰。
“我我的人,回來了多少?”他輕聲問,那幾人猶猶豫豫,過了一會,一人回答:“回來了三百多。”
“三百多麼?折了累計折了上千人啊”梁淼愣愣的看著上方。
一千五百餘騎兵,回來三百多,或許再過幾日,會陸續再回來些,而那些回不來的,恐怕再也回不來了。
這些人,都是隨著梁淼征戰的好夥伴,有鄱陽同鄉,有兩淮豪傑,誓師出征時,一個個都約好了,回來後,要在寒山不夜坊喝個痛快。
可是現在,許多人都回不來了。
想到這裡,梁淼心裡有些難受,
戰爭不是兒戲,會死人的,哪怕打勝仗,己方也免不了死人,所以戰爭很殘酷。
和騎兵有優勢的對手打仗,想要獲勝,好難,真的好難
但再難,梁淼也不會畏縮。
徐州軍進入河北,其實就是孤軍深入,四周都是如同蒼蠅般揮之不去的遊騎,官軍斥候很難展開,難以摸清四周敵情。
雖然也攻破不少堡寨,造成齊國州郡風聲鶴唳,但隨著時間流逝,情況越來越不利:難以摸清齊軍主力的位置。
知己知彼,方能百戰百勝,若無法摸清敵軍主力動向,仗很難打。
梁淼自告奮勇,帶著一千五百餘騎出擊,執行“戰術偵查”任務,與此同時還要佯動,乾擾敵軍對梁軍主力去向的判斷。
接連十幾日的不停移動、作戰,梁淼成功完成任務,在冀州清河郡地界,摸到了敵軍主力的位置。
卻在返程途中,被大量敵騎攔截。
他和部下奮力突圍,連續作戰,傷亡慘重,自己身上多處受創,坐騎也被射死,墜馬之後便失去知覺。
沒想到自己還活著,被部下帶回大營。
可惜,沒能把許多同伴帶回來。
腳步聲起,隨後數人入帳,梁淼定睛一看,為首之人卻是兄長梁森。
“兄督帥!”梁淼想要坐起來,被快步上前的梁森按住:“躺著,莫要亂動!”
“督帥,敵軍,敵軍主力在”
“我知道,知道了。”梁森看著弟弟,看著弟弟臉上恢複血色,心中石頭落了地。
他當然擔心弟弟安危,然而打仗時,哪能顧得許多?
“你們立了大功,找到敵軍主力。”梁森輕聲說著,“為此付出的犧牲,值得了。”
梁淼有些緊張的問:“那,那接下來”
“接下來就是決戰,他們彆想跑!”梁森斬釘截鐵的說,又補充:“你好好養傷,不許亂走,這是命令!”
“怎麼能這樣!我沒事,好得很!”梁淼又要坐起來,想要參戰,被兄長瞪回去:“這是軍令!養傷!”
“憑什麼,憑什麼”梁淼小聲嘟囔著,如同霜打的青菜,蔫了。
從小,他就聽兄長的話,兄長的威嚴不容挑戰,更彆說督帥的軍令了,所以他隻能服從。
“好好養傷,決戰,未必隻有一場。”梁森這樣一說,梁淼眼睛一亮,又來了精神:“我軍戰後還要留在河北?”
“打過之後再說。”梁森給弟弟蓋好被子,“你和李家大郎,真是不要命啊,瘋了一般到處亂竄,把四周齊軍搞得雞飛狗跳。”
“等我們打完這場仗,乾掉當前齊軍主力,齊主,怕不是要暴跳如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