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有一些宗室旁觀,等著侯景這條瘋狗咬死皇帝、皇太子,自己才好更進一步。
所以,當侯景作亂時,有不少豪強響應,又有許多不得誌的官吏也附逆,甚至有大量奴婢參加叛軍,才讓侯景有如此聲勢。
正是因為梁國內部出了問題,當初坐鎮河南,坐擁十餘萬兵馬都無法渡淮的侯景,才能召集大量兵馬,攻入建康,圍困台城。
而勤王諸軍雖然兵力眾多,卻總是吃敗仗,無法給台城解圍。
蕭大款甚至想過,一旦侯景得逞,攻入台城,那麼他們兄弟和父親、祖父,會有什麼結局?
或許,他們十幾年前,就已經死了,是一個人,改變了他們的命運。
想到這裡,蕭大款放下報紙,再次看著窗外鄱水景色。
祖父麵臨的問題,李笠現在篡位當了皇帝,同樣會麵對,所以,蕭大款想看看,這個亂臣賊子當了皇帝,要如何解決一個個頑疾。
檢寺、行三省六部製,地方上行政、司法、軍事分權,都是李笠采取的措施,效果如何,得由時間來證明。
而讓蕭大款關注的還有件事,那就是傳得越來越廣為人知的“考試選拔入仕”。
梁國有考試選拔製度,但僅限於國子學,而想要入國子學讀書,可不容易。
新朝或許會實行的考試選拔入仕製度,考試門檻降低,據說,參加考試的人,不需要成為國子生,而是隻要為良民,有戶籍,就可以參加。
據說,考試會分士、庶兩榜,士族子弟和庶族子弟分榜競爭,隻要榜上有名,就能做官,入流(為流內官)。
這隻是傳言,但必然事出有因,蕭大款在國子學讀過書,知道這種“考試選拔入仕”製度對於士、庶子弟的吸引力有多大。
許多士族子弟,想要獲取入國子學讀書的資格,十分困難,遑論庶族子弟。
所以,一旦這種考試選拔製度真的實行,必然能夠拉攏大量(低級)士族、庶族人心,屆時,支持新朝的人,會多上許多。
想著想著,蕭大款隻覺心中百味雜陳,李笠確實有才能,也有付諸實施的決心和擔當,他很佩服。
但越是如此,越讓蕭大款覺得失落:一個篡位的奸臣,篡位稱帝後表現得越好,不就越證明前朝被取而代之,是理所當然的?
並不是隨便哪個人,願意當眾承認自己無能的。
而蕭大款現在能做的,就是做個觀眾,在鄱陽靜觀時局,看看李笠能做到什麼程度。
前提是他能壽終正寢。
李笠篡奪了江山,把他們這些前朝宗室,都遷到鄱陽來,監視居住。
他們成了砧板上的肉,命運,全在李笠一念之間。
蕭大款不知道裡會不會放過他們,或者放過未成年的前朝宗室,但到鄱陽以來數月的生活,讓他感受到李笠的自信。
他們這些前朝王侯,已經變成庶民,成了籠中鳥,卻竟然有機會“出籠透透風”。
可以在人“陪同”下,在城裡逛街,流連於食肆、酒肆以及各種娛樂場所,當然,不可鞥能天天都出來。
甚至可以出城,在城郊走走看看、譬如泛舟城東東湖。
李笠這個亂臣賊子,似乎根本就沒打算把他們和外界徹底隔絕開來,無所謂他們和鄱陽百姓接觸。
不怕有人奉前朝王侯為主,在鄱陽起事。
這就是自信,因為鄱陽是李笠的家鄉,是李笠的根基所在,李笠根本就不怕前朝宗室在鄱陽的小範圍活動,導致蕭氏有機會翻盤。
蕭大款離開酒肆,緩緩走在街道上,向鄱陽城南門走去,幾個男子跟隨左右。
他看著熙熙攘攘的街道,看著城南門旁邊,十分熱鬨的魚市,忽然想起自己所聽到的一些事。
鄱陽人對“李三郎”的身世很了解,甚至對李三郎的生活軌跡很熟悉,可謂家喻戶曉。
李笠家住彭蠡湖畔白石村,世為吏家,據說,年少的李三郎,時常到鄱陽來賣魚。
賣魚的地方,就是眼前這魚市。
蕭大款停下腳步,站在魚市門口,看著裡麵熙熙攘攘的景象,聞著撲鼻而來的魚腥味,覺得有些恍惚。
魚市依舊在,卻已物是人非,當年在這裡賣魚的李三郎,已經是坐北朝南的皇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