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問題,王琳也覺得棘手:養馬可不容易,先得有地,然後要熬時間。
一時間,兩人都沉默了。
騎兵的好處,他們當然知道,一支兵力在兩三千的精銳騎兵,於平原地區作戰,發揮的作用,頂上萬步兵。
然而南方沒有草原,沒有好牧場,所以李笠行馬政,在兩淮、河南開辟牧場養馬,為此不惜少開墾一些農田。
但馬和人口一樣,是需要時間繁殖的,不是一下子就能變出來的。
“所以,要和齊國互開邊市,用烈酒、白瓷等好玩意,和北邊換馬...多買些母馬回來...哪怕換回來的馬不怎麼樣,但好歹要有。”李笠緩緩說著。
“但是,光靠朝廷養馬可不行,得發動民間養馬,然而民間養馬的積極性未必起得來...所以....”
李笠說到這裡,問王琳:“那件事,籌劃得如何了?”
“呃....”王琳忽然覺得有些尷尬,因為“那件事”一旦實行,恐怕會惹來輿論嘩然。
所以,一時間竟然有做賊心虛的感覺。
“無妨,有什麼風波,朕來平定,你們隻管做事。”李笠給王琳交個底,以便王琳放開手腳做事。
此次王琳到建康,入宮向他親自稟報一些事情,其中之一,就是這件事。
又說了一會,王琳告退,走在竹林間,看著四周熟悉的場景,有些恍惚。
一眨眼,改朝換代已有一年,這一年時間裡,總體而言,風平浪靜。
因為外甥的緣故,王琳感受到新朝天子對前朝宗室的善意:住在鄱陽的蕭方諸,時常寫信給他,講述自己和母親在鄱陽的生活經曆。
當然,這些信件必然是被人看過,才傳到王琳手上。
而王琳寫給姊姊、妹妹以及外甥們的信,同樣免不了被人翻看。
但王琳從姊妹以及外甥們的信中,看到了生活細節,發現外甥對鄱陽城的許多方麵都了解得很清楚。
所以,這種軟禁生活並不是很壓抑。
蕭方等的侄子、故梁湘東王蕭繹的嫡長孫蕭莊,在鄱陽過得也不錯,而且,當初將蕭繹藏書拿出來刊印、銷售的“收益”,都能定期收到。
總總跡象表明,前朝宗室們在鄱陽的軟禁生活過得還行。
這就是李笠對先帝(蕭綱)子孫的善意。
王琳覺得,按照他對李笠的了解,如無意外,前朝宗室們,應該可以善終。
不過,若李笠去世,新君即位後會以何種態度對待前朝宗室,那就不知道了。
陽光透過竹林,灑在小路上,光影斑駁,王琳沐浴著陽光,聽著竹子搖曳的聲音,想起另一些事。
三吳地區正在發生的事情,讓王琳感受到李笠的惡意,這惡意,是針對那些士族和地方豪強。
王琳是會稽人,又多有人脈,所以消息靈通,三吳地區的大規模檢籍、檢地,以及各地官府大規模招募廂兵,都說明李笠這次是要來狠的。
一如李笠方才所說,不接受戶籍清查,不接受土地丈量,那朝廷要這塊土地做什麼?
人口稠密、物產豐饒的三吳地區,必須在朝廷完全控製之下,有多少田地,就該繳多少租賦。
有多少勞動力,就該在官府調動下服勞役。
誰敢不聽話,誰就要倒黴。
幾百年來,即便朝代更替,依舊我行我素的吳姓士族、僑姓士族,麵對李笠的惡意,恐怕不改變是不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