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鄴北城,西北角,三台所在的興聖寺裡,楚國皇帝李笠在庭院內設宴。
他和兒子、侄子還有幾位主要武官一起,款待前不久自南方而來的“文人墨客”。
這些文人墨客,都是有職務在身的行政官員或者學官。
君臣在這“名勝古跡”裡開懷暢飲,又有琴師在一旁彈奏鋼琴,現場洋溢著滿滿的文藝氣息。
以鄴城三台為背景,李笠被文藝氣息包裹著,恍惚間,覺得自己仿佛成了文藝皇帝。
鄴城三台,主台即大名鼎鼎的銅雀台,於後漢建安年間,曹操所建。
銅雀台直接以鄴城城牆為台基,高十丈,有屋一百一間。
之後,曹操在銅雀台南建金虎台,高八丈,有屋一百九十間;
又在銅雀台北建冰井台,也高八丈,有屋一百四十八間,又有深井數口,儲藏大量糧食和煤炭。
三台建成後,和鄴城一起,經曆了數百年的風風雨雨。
期間朝代更替,三台不斷修繕、擴建,石趙時,名稱也有變更:銅雀改名銅爵,金虎改名金獸。
到了高氏齊國時,高洋在位的天保年間,新一輪改擴建後,三台高度達到十七丈,兩台之間相隔二百餘尺。
名字也有變動:金鳳(銅雀)、聖應(金虎)、崇光(冰井),並以三台為三台宮,有乾象殿。
高湛在位期間,以三台所在宮室為興聖寺。
宴會漸入佳境,君臣興致勃勃,文官們輪流即興作詩,現場十分熱鬨。
年近六旬的文學大家庾信,看著眼前宏偉的三台,回想曹植所做名篇《銅雀台賦》,心中激動不已。
曹植的《銅雀台賦》,他少年時看過後,當時就對銅雀台神往。
但是,南北相爭數百年,他人在江南,除非出使北方,否則無法親眼看到銅雀台的雄姿。
不過,機會終於來了:梁國大同十一年,也就是二十五年前,庾信出使魏國(東魏),來到魏都鄴城。
在鄴城,他終於親眼看到了三台。
卻沒想到,二十五年後還能故地重遊,而此時,鄴城,已經是朝廷治下。
當然,現在的朝廷,國號已經不是“梁”,皇帝姓李不姓蕭。
此時此刻,坐在上首的皇帝,二十五年前
二十五年前,大概,李笠還在鄱陽的彭蠡湖裡捕魚吧
庾信如是想,看了看正和群臣談笑風生的李笠,百感交集。
如果那年,先帝(蕭綱)沒有遇刺身亡,身體健康,或許如今依然健在
或者,皇太子(蕭大器)沒有傷重去世,庾信覺得,李笠就能得到重用,最後以梁軍大將的身份,為朝廷收複河北。
真要是那樣,蕭綱或者蕭大器,現在就坐在三台前,即興作詩
想著想著,庾信有些傷感。
比起梁武帝父子,如今的皇帝李笠,基本上對文學不感興趣,宮廷裡不再有頻繁的詩會,皇帝很少和官員們吟詩作賦。
皇帝作為個人,對文學不感興趣,但作為皇帝,卻大興教育。
新朝自實施考試選拔製度以來,各地州學、縣學紛紛建立,朝廷投入教育中的資金越來越多。
諸如建康、淮陰、寒山、鄱陽、江陵、湓城、廣陵等地,又辦“報紙”,以及大量印刷作場,印刷大量文學著作。
這是另外一種形式的“文風大盛”,目睹了時代劇變的庾信,不知該如何形容自己的心情。
他十五歲就入東宮,作為皇太子蕭統的東宮講讀。
後來蕭統去世,蕭綱為皇太子,庾信繼續留在東宮,可以說是蕭綱的故交。
時光荏苒,江山已然換了主人,他經曆了梁國的輝煌歲月,經曆了梁國的夕陽餘暉,又目睹了新朝的旭日東升,現在看著三台,百感交集。
至少,李笠念在蕭綱的知遇之恩,沒有對蕭綱的子孫趕儘殺絕。
遜帝還好好地活著,前朝宗室們,在鄱陽過著寧靜的生活。
新朝皇帝,對士族們充滿敵意,取消一切特權,地必須繳納賦稅,人必須服勞役,或者交錢免役,這讓士族們對新朝的不滿也洶湧澎湃。
但是,皇帝又提升官員待遇,讓那些因為檢地、檢籍導致收入銳減、開支劇增的官員們,正常的日常生活開支有了保障。
麵對手握強兵、軟硬兼施的皇帝,以及公平、公正(相對而言)的考試選拔入仕製度,無論士族、寒族,以及各地豪強,都低下了頭。
現在,李笠禦駕親征,拿下鄴城,河北已成囊中之物,聲望如日中天,楚國國內,已經沒有人敢明著發牢騷。
因為誰都看到,天下統一,指日可待。
在有生之年,可以看到持續了將近三百年的亂世結束,是多麼讓人激動的一件事?
很快,輪到庾信做詩,他這一路北上,所見所聞,已經在心中凝聚為文字,如今借著酒勁,信手拈來。
詩體為樂府詩,詩名:燕歌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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臨時行宮裡,喝得醉醺醺的李笠,被薛月嫦和段玉英一左一右架著入寢室,往床而去,趙孟娘則在床邊整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