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軍中訂購的紙筒,大的有人腦袋那麼粗;小的,又隻有人的食指那麼細。
數量很多,似乎是以十萬計。
所以,許多家有名的紙品作場,因為接了軍中的訂單,已經將彆的訂單延期。
謝緒越想越覺得奇怪,官軍要這麼多紙筒/紙管做什麼?
特彆是手指粗細的紙筒,能有什麼用?
他想到了去年過年時燃放的“爆竹”,那一個個爆竹,也是手指大小。
但“爆竹”不是用紙筒做的,更像是用紙張卷製,謝緒不認為官軍如此大費周章,就是為了在戰場上以“爆竹”退敵。
又過一會,謝緒和母親告辭,謝氏休息了一下,轉去彆處。
先經過琴室,那裡琴聲不斷,是她的孫女在練習彈鋼琴。
謝氏停下腳步,聽了一會,繼續前進。
轉了幾轉,轉到一處院子附近。
院子裡,時不時有爆竹聲響起,謝氏知道這是孫子在點新式爆竹。
新年將至,爆竹聲雖然吵,卻營造出喜慶氣氛,她走進院子,果然看見孫子在忙碌著。
孫子的外祖父也在。
祖孫二人在魚池邊上的涼亭內,分工協作:
李笠坐在胡床上,手中拿著個一指粗的爆竹,少年用香去點火撚。
少年很緊張,因為這爆竹太大了,萬一在麵前爆炸,可不得了,既會傷到自己,也會傷了外祖父。
所以手在顫抖,總是點不著火撚。
謝氏在一旁看著,有些擔心,擔心出意外。
少年好不容易把火撚點燃,閃爍的火光映亮他那有些驚慌的臉,李笠卻很淡定,從容起身,將爆竹往前方水裡扔。
“嘭”的一聲悶響,爆竹在水中爆炸,水花四濺。
“好玩,好玩!!”少年歡呼起來,喜形於色,李笠看著小家夥,問:“這次,到你來扔了。”
“啊?”少年有些緊張,支支吾吾:“還是阿翁來扔...”
李笠沒有強求,換“項目”。
從帶來的長箱子裡,拿出一杆火銃。
發火方式為燧發,銃連木托,長五尺,並不算長。
李笠檢查了一下,確定沒少什麼零件,便給外孫展示怎麼用火銃射擊:
站直身體,雙手端著火銃,斜向上。
右手扳開燧發擊錘,並把藥池的蓋子(含擊砧)掀起。
然後,拿起一根手指粗細的紙管,用牙將其一端封口紙咬開。
然後把開口的紙管對準開蓋的藥池,將其中火藥倒進去。
紙管分兩節,前端一截較短,裡麵的火藥剛好將藥池填至三分之二。
李笠合上藥池蓋子,將火銃豎起,木托著地,銃口向上。
再把空了前一截的紙管咬開,露出第二部分的開口,對準銃管,將紙管塞進去。
並告訴外孫,紙管末端,有一粒彈丸。
他抽出銃管下夾著的長通條,從銃口伸進去,捅了幾下,將彈、藥壓實。
然後放好通條,將火銃平端,瞄準前方,扣動扳機。
擊錘猛地“點頭”,其前端夾著的燧石擊中擊砧,順帶著撐開“蓋子”,擦碰之際產生的火星落入藥池,綻放出火光。
少年隻見外祖父麵前火光一閃,隨後“長杆”前端噴射濃煙和火光,並有“巨響”聲起。
他顧不得看這兵器擊中了什麼,隻覺腦袋一片空白,耳朵嗡嗡作響,眼睛有些花。
如此聲光效果,對小孩子來說太過於刺激了。
李笠同樣也覺得眼花,畢竟藥池燃起的火光,就在他眼前閃爍。
但這是小意思,他彎腰問外孫:“想不想試試?”
少年把頭搖得如同撥浪鼓,李笠也不強求,按照“操作流程”,用通條給銃管清除殘渣,然後進行第二輪裝彈。
如此射了幾次,少年適應了,膽子也大起來,便開始嘗試操作。
因為力氣不夠,所以火銃是架在涼亭欄杆上。
第一次射擊,因為害怕眼前藥池綻放的火光,少年扣動扳機前,把頭彆過去,導致持銃動作變形,銃口大幅偏向一邊。
卻被李笠擋住,免得偏向太過,射中人。
這一射,自然就射歪了,而且因為動作不規範,少年的右肩被銃托撞得有些疼。
卻沒放棄,繼續操作,又射了幾次。
到後麵,已經初步適應了,動作也有模有樣。
在一旁遠遠看著的謝氏放了心,沒有打擾,掉頭離開。
李笠看著對方離開的身影,又看看興致勃勃“裝彈”的外孫。
亡國皇子,王朝末裔,身負國仇家恨,手持火銃,近距離一擊,擊殺不共戴天的仇人...
這種場景,真是刺激,但他不會讓其發生。
不過,另一個版本的刺激場景,必然發生:隻是接受了三四個月訓練的婦孺,手持火銃,輕鬆擊殺驍勇善戰的甲士。
這不是不可能,因為熱兵器的特點,就是對個人身體素質的要求極低,手無縛雞之力的少年,隻要會用火銃,就能擊殺一個勇冠三軍的精銳戰兵。
以他為例,他這麼多年堅持鍛煉,無論是射箭、用槊,還是徒手格鬥,都稱得上“猛”,不是眼前這個少年可以對抗的。
但是,隻要這個少年有一杆火銃,裝彈完畢,正麵和他對抗,也不會落下風。
除非射歪,否則就是一擊命中之後,他中彈之後,不死也殘。
前提是裝藥不能失誤,而“紙管定裝彈藥”,可以簡化裝彈流程,減少失誤。
“砰”的一聲,少年以火銃擊中前方靶子,高興得手舞足蹈,李笠看著笑眯眯的外孫,也笑起來。
官府不該把這種武器束之高閣,總有一天,邊地的百姓,會有火銃防身。
有了這種武器,套馬的漢子,騎馬搶劫連老弱婦孺都打不過,以後,真的隻能做熱情好客的牧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