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視野邊緣裡出現一把小匕首時,李笠愣了一下,隨後轉頭看去。
他眼神很好,所以看清了:站在旁邊說要掏玩具的那個奶娘,右手反握小匕首,並抬起。
反握匕首紮人,紮出去前,必然要先抬手,一如出拳時先得收拳。
這個“蓄力”動作需要時間,哪怕時間再短,總是要的。
對於李笠而言,這個時間足夠反應了。
他常年鍛煉,項目中包括練反應的躲箭、躲矛,所以練出了條件反射,以及近距離格鬥時對距離的良好判斷能力。
當匕首紮向他麵門時,腦子還沒有反應過來,身體下意識做出了應對:往旁邊輕輕一讓。
輕輕一讓,避開刀鋒即可,而不是猛地扭動身軀躲開。
泛著詭異色澤的匕首刀鋒從眼前劃過,什麼也沒有劃到。
因為“讓”的動作幅度小,所以李笠沒有大幅移動,自然不會被身旁的食案絆倒,站得很穩。
一擊未中,奶娘手腕一轉,甩手臂,順勢刺過來。
匕首塗有劇毒,就算紮不中要害,劃破皮肉,也能取人性命!
躲過致命一擊的李笠,已經回過神,酒勁瞬間嚇散大半:刺客,有刺客!!
雖然刺客近在咫尺,但對方的動作在他看來,有些慢。
且握匕首之手臂運動軌跡、有效攻擊距離,可以輕易判斷出來。
於是在後退的同時,用左手抓住身邊的李義孫,要扯著對方後退,以免李義孫被刺中。
卻見李義孫轉過身,左手雖然抱著兒子,卻揮舞右臂,撲向奶娘。
右手抓住奶娘右手手腕,整個人順勢向前一撞。
“嘭”的一聲,兩人撞在一起。
身材高大的李義孫(相對而言),將奶娘撞得後仰,隨後將其壓著倒下。
旁邊,不少侍衛已經回過神,向上首衝來。
刺殺幾乎是瞬間發生,在場的家屬以及客人幾乎都沒反應過來,在一旁陪著“嫂子”聊天的黃姈,已經衝到台階上。
李笠看見那奶娘不斷掙紮,手腳並用,並且張嘴咬人。
而懷抱孩子的李義孫隻能憑右手壓製,很容易被匕首紮中要害,他便伸手解腰帶。
抽出腰帶式軟劍。
這種以薄鋼片為劍身的軟劍無刃,可以卷成圈,纏在腰間,李笠將其拔出來後,軟劍瞬間“回正”。
他將軟劍當做棍子,以未開刃劍鋒對準奶娘持凶器右手,看準了,奮力一“砍”(砸)。
砸得匕首脫手。
隨後衝來的侍衛,一部分人護住皇帝,將皇帝與刺客隔開。
另一些人奮力將刺客手腳壓住,並準備堵口,防止刺客自儘。
但已經晚了,對方兩眼圓瞪,猛地抿嘴,隨後口吐鮮血,身體抽搐。
已經嚼舌自儘。
抱著孩子倒地的李義孫,被侍衛們扶起來,懷中孩子受了衝撞,哭得愈發淒涼。
黃姈已經衝到李笠身邊,用微微顫抖的雙手,不住的摸著李笠,要看哪裡有傷口。
幾位皇子反應過來,也跑過來,看父親有無受傷。
一臉震驚的劉犢子、張軲轆,來到階下,麵色複雜的看著上首,又看看李義孫的家人們。
這是怎麼回事?難道...
可李義孫又和刺客搏鬥,到底是怎麼回事?
他們想不明白,李笠也覺得奇怪,眼見著黃姈都要把自己“拆了”,趕緊擺擺手:“無事,毫發無傷。”
他看著地上已經吐血而亡的刺客,腦子飛快轉動起來。
顯而易見,他剛才若不是反應快,就已經完了。
不過這次刺殺,李義孫應該不是幕後主使,甚至還不知情。
李笠要上前,被黃姈死死拽著,他一下子掙脫不開,再次看向李義孫。
見其右手手背鮮血淋漓:手背已經被割破,開了一個口子。
看來是打鬥中,被刺客匕首所傷。
李笠很快想起那匕首上泛起的詭異色澤,心中一驚:毒!匕首有毒!
李義孫顧不得哄懷中嚎啕大哭的兒子,也顧不得右手手背傷口,要跪地向李笠謝罪。
皇帝給他一家接風洗塵,結果席間遇刺,刺客是他兒子的奶娘,此事非同小可。
即便自己事前真的不知情,卻難逃乾係。
結果還沒跪,卻被李笠一把扯住。
並到聽李笠對侍衛大喊起來:“快,快用止血繃帶,凶器有毒!!”
。。。。。。
偏殿,躺在榻上的李義孫覺得呼吸有些困難,喘氣聲漸漸變大,並且意識開始有些模糊。
恍惚間,去世多年的父親、兄長,已經來到他身邊。
都四十多年了,父親、兄長的容貌,本來已經漸漸模糊,可現在,李義孫雖然覺得眼皮沉重,但眼睛異常明亮:
視野裡,父兄的容貌,愈發清晰。
他思念父親,如今父子重逢,他有好多話要說,開口要喊。
“父親!父親!!”
呼喚聲在耳邊響起,把李義孫的意識拉回現實,他睜開眼,轉頭一看,兒子李修仁就在榻邊喊話。
李修仁一臉焦急的喊著,而李笠站在身後,一臉關切的看著他。
“我、我....”李義孫又想起來告罪,自方才開始,他就一直要告罪,卻總是被李笠製止。
現在,依舊被李笠製止:“兄長莫要亂動,禦醫正在處理傷口。”
李義孫這才驚覺,禦醫就在旁邊,為他處理右手傷口。
而他的右臂發麻,好像已經失去了知覺,甚至感受不到右臂的存在。
他的右臂當然在,不過現在,右臂衣袖已經撕開,綁著幾道“止血繃帶”,手臂已經腫脹。
這不正常,雖然“止血繃帶”緊緊綁在右臂,必然導致右臂血流不暢,膚色異變,但也不至於腫脹成如此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