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鄱陽城一隅,一座宅院內,馬青林領著李笠到處走走、看看,向其介紹這座彆院的情況,以便李三郎儘快接手。
馬青林被人構陷,屈打成招,眼見著就要家破人亡,卻因為同時被捕的李笠硬頂著不認罪,才迎來了轉機。
如今,主謀呂全、同謀張行以及相關人等都已經被打入大牢,重見光明的馬青林自然要答謝恩人李笠。
將這處宅子贈與對方。
救命之恩,送一座宅子不為過,而且這是彆院,不是馬青林原本住的大宅,李笠沒有假惺惺的推辭,欣然接受。
馬青林不僅送宅子當謝禮,這宅子裡的家具、生活用品以及米、布等物資都有,並不是搬得空蕩蕩,留個空院子給李笠,
當然,原先的仆人,若李笠要留下,就得負責支付工錢,如果遣散,自己得另外雇人來做事。
人工費用對李笠來說是不小的負擔,他打算隻留下看門的一對老夫婦和兩個護院,繼續在宅子住下,平日裡打掃衛生,夜裡值守。
李笠被人誣告入獄,受了一身傷,但都是鞭傷,走路是沒問題的,隻是動作不能太大,否則扯動傷口。
他慢慢在這宅院走了一圈,發現是個有前後院、有水井的宅院,不大不小,很合適自己,若按時價出售,即便急著出手也能值至少三十萬錢。
此外,宅院已有的各種家具、布匹、糧食等物資是現成的,若折算成錢,也至少有二十萬錢左右。
合計大概值五十萬錢。
年初定下的小目標,居然這麼快實現了,卻是以受皮肉之苦為代價得到的,李笠都不知道是該高興還是鬱悶。
不過能在鄱陽城裡有一座宅子,李笠當然高興,卻對馬青林即將舉家離開鄱陽感到遺憾。
馬青林走著走著,歎了口氣,對李笠說:“呂全入獄,誣告反坐,是他惡有惡報,我雖得洗冤屈,但已在鄱陽待不下去,不早走,遲早要再倒黴。”
李笠問:“馬東主是說,王府那邊不會善罷甘休?”
馬青林點點頭:“是啊,你是知道的,呂全給王府做事,到處放債,如今他害人不成、身陷囹吾,那是他咎由自取,但王府裡的管事不會這麼認為。”
“我在鄱陽多年,自詡有些人脈,結果出事的時候,花了許多錢想免災,卻沒人敢保,所謂何故?因為他們多多少少都聽到風聲,是王府管事容不下我。”
李笠問:“馬東主,這次,莫非是因為去年...我還債之事?”
馬青林搖搖頭:“沒那麼簡單....那隻是小事。”
“那...到底所為何故?”
聽得李笠這麼問,馬青林沒有答話,看著天空良久,歎了口氣:“食肆生意紅火,他們已經不是要從釜裡分些肉,而是要把釜據為己有,分些湯水給我啊!”
‘吃相好難看...’李笠如是想,也抬頭看著天空。
鄱陽郡,是鄱陽王的封地(名義上),鄱陽王府是鄱陽城乃至鄱陽郡裡至高無上的存在,宛若百獸之王,林中小獸見了都戰戰兢兢。
當然,有朝廷任命的鄱陽內史在,鄱陽王國不可能是國中之國,但王府裡的人,打著鄱陽王府的旗號在鄱陽橫行霸道些,草民可不敢招惹。
也許這些人的所作所為,鄱陽王根本就不知道,但草民們誰又敢找王府理論?
像馬青林這樣的商賈,經營食肆多年,按後世的話說就是“黑白兩道都有人脈”,在鄱陽王府麵前,卻如同砧板上的肥肉。
李笠不認為馬青林不知輕重,鄱陽王府的人上門收“好處”,怎麼都要給,但對方索求無度,以至馬青林都受不了。
那呂全誣告馬青林,不是想吸血這麼簡單,而是要直接把食肆搶過來,讓馬青林變成‘掌櫃’。
呂全雖然被打入大牢,但鄱陽王府依舊在,管事們和此案脫了乾係。
管事們奈何不了當朝駙馬、鄱陽內史,卻可以等柳偃離任過後,暗地裡對付馬青林,甚至直接就買凶殺人。
所以馬青林出獄後,知道情況不妙,馬上張羅著變賣家產,將食肆轉讓,然後帶著家人遠走他鄉,避禍去也。
馬青林本想把自己住的大宅送給李笠,但覺得宅子太大不合適,擔心李笠接不住,變賣也不好脫手。
加上馬青林手頭緊,需要變現大量錢財以供自己和家人在外地安家,所以就把外室居住的彆院送給李笠。
外室就是小妾,因為正室不待見,馬青林在城裡購置彆院,安置小妾。
李笠不在意這種細節,宅子是好宅子,也合適他居住,太大反而不好,所以這就夠了。
現在若有所思,隻是為馬青林的遭遇感到唏噓。
像馬青林這樣的人,開個食肆,生意火爆就引來餓狼,這餓狼胃口很大,馬青林怎麼喂都喂不飽,隻能開溜。
李笠覺得若是自己日後做買賣賺錢,譬如開個邸店,一旦生意好了卻沒有給力的靠山,怕不是要重蹈馬青林的覆轍。
每個月交保護費,沒問題,可對方若是胃口大,要把產業都接管,到時怎麼辦?
馬青林拍拍李笠的肩膀:“李郎,我不是杞人憂天,雖然王府那邊要整的人是我,但此案因你而翻案,恐怕...恐怕王府管事日後會找你麻煩。”
李笠搖搖頭:“不怕,有柳府君在,他們再肆無忌憚,也不至於公然為難我這個小吏。”
“話不是這麼說,不怕賊不來,就怕賊惦記,對方若有心,隨便....”馬青林說著說著,又看看左右,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