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力無法挽回的事情,說什麼都沒用。
李笠扶著娘在一旁坐下,好言相勸:“娘莫慌,就算今年一尾魚都沒有,孩兒依舊能給家裡賺錢,虧掉的養魚成本,孩兒填得起。”
“唉,我知道你有本事,可是,這辛辛苦苦養了一年的魚,說沒就沒了,怎麼能不讓人傷心?”吳氏緩緩說著,語氣帶著悲傷。
“你在外麵賺錢不容易,娘都看在眼裡...”吳氏握著李笠的手,低聲說著。
“和黃團風裡來雨裡去,吃住在湖上,時間長了,哪裡受得了?你賺的是辛苦錢,娘哪裡舍得動?”
“這次,你被人害得那麼慘,打得皮開肉綻,真是,真是....萬一病了,還得花錢請人看病,還得花錢買藥,你掙來的錢,哪裡能挪用?”
李笠毫不在乎的說:“娘,我這不是好好的麼?再說了,萬一真是急用錢,城裡不是還有一座宅子麼?娘放心,真是急用錢,就把那宅子賣了。”
“不行,那宅子可得你成親時住的!”吳氏說著說著,絮絮叨叨起來:“有了那宅子撐門麵,為娘才能讓媒人給你說一門好親事...”
吳氏出獄後,立刻帶著長婦和孫子回白石村,打理魚塘,李笠則留在鄱陽,所以李笠得了馬青林的謝禮後,吳氏沒得親眼看看這個“大宅子”。
但她聽兒子說,那是個有前後院、有水井的宅子,驚喜之餘,也下定決心,要靠著這宅子撐門麵,將來給兒子說一門好親事。
古往今來,一說到子女的婚姻大事,父母總是絮絮叨叨,李笠聽著聽著,真想反駁:我還未成年,說什麼親事喲!
這個時代,男女的結婚年齡都比較早,十三、四歲的女孩,就已經是適齡女子了,無特彆原因、超過二十歲不嫁的女子,在旁人眼裡就是怪物。
在後世,十三、四歲的女孩還是初中生,李笠一想到自己日後要是發財了,娶的老婆是初中生年紀,彆提多尷尬。
現代觀念在他腦子裡根深蒂固,所以冒出一個念頭:娶初中生?這不好吧!
話題不經意間走歪,繞到李笠的婚事上,吳氏絮絮叨叨的說著,她不想幺子和次子那樣,沒成親、留下香火就走了。
李笠無奈的聽著,卻不住東張西望。
他看到附近的魚塘邊上,有人在抱頭痛哭,有人在長籲短歎。
想了想,李笠心中一個激靈:出事了,出大事了!
白石村有許多人家養魚,魚塘大小不一,但基本上養魚已經成了這些家庭的主要經濟來源之一。
正如做買賣需要本錢才能賺錢那樣,養魚也得先投入才有收入,而許多養魚的人家,家中積蓄不多,所以是舉債養魚。
等魚兒大了,拿去賣,用賣魚所得還債,剩下的才是自家收入。
舉債就是借貸,借貸就產生利息,而這個時代借債的利息很高,實際上就是後世所說高利貸。
如今,一場意外,讓白石村許多養魚家庭沒了收入,但欠下的債加上利息是要還的,若是還不上,借債時寫在借契上的抵押物,債主就要來收了。
李笠想到年二十九的夜晚,梁森那絕望的哭泣,想到了一個可能的情景。
今年年底,搞不好又會有幾戶人家因為還不了債,於是舉家逃亡。
逃亡的人家,其應該承擔的賦稅和勞役,自然就分攤到同村彆的家庭,這些家庭負擔加重,肯定又有人家吃不消,繼續逃亡。
這是一個惡性循環,如同雪崩,後果就是村民的負擔越來越重,逃亡的人越來越多。
李笠想到這裡,意識到自己應該做些什麼,而不是仗著自己小有餘財,不把魚塘死魚放在心裡。
他家的魚塘,魚死絕了,無所謂,畢竟他還能賺許多錢來養家,但彆家不同,魚塘死魚,一年的收入就少了大半。
如果李笠不想日後白石村落得十室九空、“一片白”的下場,就得未雨綢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