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侍衛們帶著一對父子過來。
眾人定睛一看,卻是王府府戶,賈平、賈成父子。
賈成逃到荊州告狀,後來被荊州刺史、廬陵王蕭續派人送回鄱陽,如今出現在王府眾人麵前,大夥的表情各有不同。
許多即將被帶去郡廨‘協助辦案’的人,看著賈成的目光,如同刀子一般。
賈平、賈成父子被人帶到蕭嗣麵前,父子倆得知這位就是世子後,趕緊下跪,卻被蕭嗣命人製止:“無需如此。”
他站起身,來到賈成麵前,仔細看了看這個瘦弱的少年,點點頭,拍拍賈成的肩膀:“家王說了,你沒有錯。”
鄱陽王到底有沒有說這句話,恐怕也隻有蕭嗣自己知道,不過在場的人們聽了,知道賈成不會有事了。
至少現在不會有事。
“你是好樣的,莫要怕。”蕭嗣讓賈成轉過來,麵向大群仆人,他對著這些人,大聲說:“大王和王妃,就需要有賈成這樣的人,為王府效命,爾等自勉!!”
眾人稱是,蕭嗣又說:“家王有令,免賈平、賈成父子奴籍,從今日起,他父子二人,就是鄱陽郡的編戶平民!”
“他父子二人,欠王府的債,一筆勾銷!”
此言一出,仆人們的表情各有不同。
有羨慕的,為賈平父子脫離奴籍而羨慕;有不以為然的,也有幸災樂禍的。
之所以幸災樂禍,是因為賈平父子脫離王府、成為官府編戶民後,要自己承擔租賦,承擔勞役。
租賦倒也還好,要命的是勞役,尋常百姓有田有地,都會被勞役整得死去活來,賈平父子無依無靠,就這麼出了王府,等同於跳進火坑。
在王府裡雖然也很辛苦,但總不會被官府征發服勞役,不然,每年也不會有那麼多編戶民逃亡,去做‘山湖人’或‘浮浪人’。
賈平聽了這個消息,一時間百感交集。
在王府做奴仆,很辛苦,還欠了幾輩子還不起的債,人生已經沒有了盼頭,所以,他當然想擺脫這一切,出去。
可現在真的能出去了,債也沒了,高興之餘,十分迷茫:出去後,他該如何養活自己和兒子?
賈成卻是激動萬分,因為事情的發展,果然如李笠和他說的那樣。
從王府逃出來後,賈成擔心阿耶的安危,但李笠說不用擔心,因為隻要他倆一人在郡獄(李笠),一人‘出逃’(賈成),馮典府就不會下死手,反倒會把阿耶移交郡廨。
李笠安排他去荊州告狀,賈成實際上是沒底的,但事情發展果然如李笠所說,“捅破天”了。
捅破天的賈成,擔心起自己和阿耶的命運,但李笠事前說過,大王大概率會放過他父子,甚至會讓他父子‘放良’為民。
當然,大概率不等於百分百會成,風險是有的,但賈成願意冒風險。
因為他想清楚了,若當初,按照馮典府的要求,協助李笠逃獄,恐怕事後馮典府也不會放過他和阿耶。
如今,李笠的預言都成真,賈成哪裡能不高興?
至於出去後該怎麼辦,賈成覺得不是問題:李笠說好了,他們出去後,就到白石村一起過日子。
。。。。。。
郡獄,馮永被獄卒帶到刑堂,看見裡麵立柱上綁著奄奄一息的叔叔馮幀,看著叔叔已被鞭撻得遍體鱗傷,馮永嚇得雙腿發軟。
一個光著膀子、滿身橫肉的獄卒,手裡拿著一根皮鞭,笑眯眯看著馮永被人綁在柱子上,然後拎著血淋淋的鞭子走過來。
“來吧小郎君,和我這夥計說說話?”
獄卒將那鞭子在馮永麵前晃了晃,馮永看著鞭子上的血水,聞著血腥味,隻覺得反胃、驚恐,渾身抖若篩糠。
“你們這是要屈打成招!!!”馮幀在一旁忽然咆哮起來,“我們是冤枉的,我們沒有誣告,沒有!”
馮幀扛住了鞭撻,硬是沒有鬆口,現在是給侄兒鼓勁:一定要扛住,不然萬事皆休。
馮永當然聽懂了,心中恐懼,喊著“冤枉”。
‘’喲嗬,嘴還這麼硬?”幾個獄卒笑起來,笑得很開心,“你們誣告的那個李笠,年初時,也是這麼對我們說的。”
“嘖嘖,那小子,看起來弱不禁風,骨頭真是硬,吃了鞭撻,還有測罰,硬是不認罪,後來就翻了案。”
“我們佩服他,佩服得緊,現在,你說冤枉?好啊,先像李笠那般,熬過去再說!”
馮永剛被捆好,獄卒掄起皮鞭奮力一抽。
“啪”的一聲過後,馮永身上衣服被撕出一道裂縫,皮開肉綻,傷口開始滲血。
那一瞬間,馮永隻覺得撕心裂肺的疼,似乎有一張鐵鋸鋸了自己一下,他忍不住疼,嚎叫起來:“啊啊啊啊!!”
鞭撻的滋味如此之難受,遠超馮永的想象,雖然他往日裡時常鞭撻奴仆,用鞭子抽人是很爽,但自己被人抽,那可真是生不如死。
還沒回過神,又被抽了一鞭子,馮永疼得嚎叫起來,顧不得那所謂的‘堅持’,哭喊著:“我說,我說!”
“你胡說,你什麼都不知道!!”馮幀在一旁喊起來,他沒想到事情會變成這樣,如今唯一的希望,就是硬抗下來,或許能等來轉機。
“我說,我說,彆打我!”馮永見獄卒掄起鞭子,要來第三下,如同殺豬般嚎叫著:“我說,都是我叔叔..是馮幀安排的,要坐實李笠是投毒真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