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稍後,寡人會命人把布匹和錢送到馮永私第,你們自己處置。”
賈平趕緊帶著兒子叩謝,蕭嗣又說了些話,三人告退。
看著李笠遠去的背影,蕭嗣若有所思,他雖無任何人證物證,但認為詹良一案,李笠更有可能是凶手。
論意圖,論手法,都是如此。
這是蕭嗣的判斷,他本人是不信阿六認罪供述的,反倒已經認罪的馮幀,其推斷的投毒手法看起來很可信。
但馮幀找不到證據,官府也找不到證據,無法證明李笠是凶手,所以,還能如何?
以事實而言,馮幀確實是在沒有證據的情況構陷李笠,又兜不住事,給鄱陽王府帶來天大的麻煩,有如此下場是咎由自取。
蕭嗣知道,父親因為這件事,受了無妄之災,那麼,把事情搞砸的馮幀,就必然要被處置。
至於這個大膽包天的李笠...
蕭嗣眯起眼睛,接過侍女端來的茶,慢慢喝起來。
來到鄱陽,他仔細問過王府中人,知道賈平、賈成的情況及日常言行,所以,他不認為賈成有那主見和本事,能夠獨自一人跑去荊州告狀,還告成功了。
仔細一琢磨,說不定是李笠指使的,那日兩人到郡廨報案,和王府侍衛衝突,然後李笠主動入郡獄,而賈成失蹤,根本就是有預謀的。
然後,賈成直接跑去荊州江陵告狀,根本就不是其人所稱,先去尋陽、又去襄陽,卻在半路的竟陵下船,南下逃到江陵告狀。
如果李笠此人,真就是毒殺詹良的凶手,意味著這個少年,做到了許多成人都做不到的事情:
在王府裡,眾目睽睽之下,憑一己之力,抓住渺茫的機會,投毒成功,還不留下一點證據。
逃出王府後,還是憑一己之力,利用宗室之間的矛盾,輕而易舉化解死局。
當然,這是蕭嗣自己的推測,並無真憑實據。
但他覺得如果自己推測為真,那麼,此次鄱陽之行就有了一個意外之喜。
李笠的情況,蕭嗣還聽十一弟蕭勤說過,總總跡象表明,李笠這個才十四歲的小吏,有著超越年齡的心智和心計。
若此人真是人才,不正是父親要網羅的麼?
蕭嗣放下茶杯,示意新任典府近前:“從今往後,你管束府人,莫要為難李笠,以及賈平父子。”
“是,第下。”
“還有,家王對這件事很生氣,寡人不想日後,再發生這種事!”
“是,第下。”
“不過,該放債的,該經營的,都照舊,隻是要收斂一些,莫要再那麼肆無忌憚了。”
一番吩咐後,蕭嗣起身離開,一邊走,一邊想著事情。
他父親在雍州,確實打著整頓軍務的名義,網羅勇士,蓄養戰馬,並於府內囤積糧草。
而蕭嗣自己,也在結交官吏,蓄養壯士。
所以廬陵王這條瘋狗,其實不算瘋,確實聞到了不同的味道。
天子長壽,因為猜忌導致太子蕭統鬱鬱而亡(諡號昭明太子),卻舍蕭統之子不立,立三皇子蕭綱為太子。
此舉不能服眾,以至於皇子們起了心思,開始互相猜忌,互相誹謗。
太子如今和六皇子、邵陵王蕭綸勢同水火,蕭綸數次謀反、試圖弑君(弑父)卻未受到實質懲罰,所以氣焰愈發囂張。
甚至暗結昭明太子之子河東王蕭譽、嶽陽王蕭詧兄弟,相互間走得很近。
而太子同母弟、五皇子廬陵王蕭續,如同瘋狗一般,撕咬著諸皇子、皇孫及宗室,此舉也許是為了維護同母兄,卻不知是否也為了太子之位。
七皇子、湘東王蕭繹,自幼與太子相善,心裡有沒有想法,難說。
八皇子、武陵王蕭紀,最得天子寵信,似乎也對太子之位有想法,一度以道路險遠為由,不想遠離建康、坐鎮益州。
皇子、皇孫、宗室之間矛盾日益尖銳,各自私下蓄養死士,眼見著陛下年歲已高,待得駕鶴西去、太子繼位後,禍起蕭牆在所難免。
所以蕭嗣知道,自己父親也在暗中做準備,即便不是為了那個禦座,也是為了自保。
那麼,若李笠真的如他所想,心智、心計了得,日後是必須網羅到身邊的,隻是其人年紀尚小,要等等、看看再說。
萬一是他想多了,網羅個庸人進來,那可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