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年成立的珠署,借著珠役對湖區百姓橫征暴斂,這是不務實事的大戶子弟們之普遍看法。
雖然與事實不符,雖然李笠的好名聲如今在民間大漲,但是這幾位年輕人就是看李笠不爽,因為年輕沒有城府,所以心中所想就在言談舉止間表露出來。
黃四郎倒沒有表現出負麵情緒,而李笠對其同伴的語氣極其不爽,決定滅滅這幫年輕人的威風。
李笠坐下,舊事重提:“我讀《左傳》,看到一個故事,鄭伯克段於鄢,百思不得其解,請黃郎指教一二?”
“請講。”黃四郎很認真的回答,旁邊的年輕人見李笠問‘鄭伯克段於鄢’這個很簡單的故事,居然白色不得其解,心中嗤笑不已。
“鄭伯克段於鄢,我看來看去,好像說的不止一個故事?”
黃四郎點點頭:“當然,春秋筆法,微言大義,每用一字,必寓褒貶,若用心讀,當然能看出不止一個故事。”
李笠一臉真誠:“那,我有些疑問,就一一道來?”
“請講。”
鄭伯克段於鄢,是很出名的一個故事,甚至成了成語,在後世,還是語文課本裡的一篇課文。
李笠認為在場的幾位年輕人既然都是讀過書的學子,沒道理不知道這個故事,所以故事本身不需要複述,直接提問:
“那,請問,‘鄭伯克段於鄢’,為何叫‘鄭伯’,而不是鄭公?”
黃四郎回答:“原因有二,春秋時,鄭國為伯國,與其他諸侯並稱時,鄭君被稱為“鄭伯”。”
“但是,若諸侯為周天子卿士,可稱公,鄭國國君為周天子卿士,所以鄭伯稱作鄭公,不無不可,然而...”
“春秋筆法,字含褒貶,稱鄭伯而不是鄭公,是因‘伯’相較“公”為貶,貶的是他明知弟弟錯了,卻不矯正,反倒縱容,以至於弟弟越錯越離譜,起兵謀反。”
“兄長縱容弟弟犯錯,這行為本身是錯的,而兄長麵對弟弟無理要求,不顧大夫苦勸,竟然分封要地,於禮不合,所以行為要貶,故而用鄭伯而不是鄭公。”
李笠當然知道答案,其實是明知故問,聞言點頭,又問:“‘鄭伯克段於鄢’,為何用‘克’?”
黃四郎回答:“克,用於國與國交戰,即兩位國君之間交戰,用在兄弟之間,實為譏諷,因為段起兵時,羽翼已成,可與兄分庭抗禮,如同一國二君。”
“黃郎,既然是兄弟之間的事,為何不用‘鄭伯克弟於鄢’,反倒用弟之名‘段’?”
“春秋記載各國內亂,過錯者必書其名。”黃四郎耐心解釋,“這件事,做弟弟的‘段’錯了,那就要書其名。”
果然和語文老師教的知識一樣,恭喜你,達到了高中語文的水準。
李笠如是想,對黃四郎的水平有了大概了解,見旁邊幾個一臉鄙夷,切入正題:
“鄭伯之母武薑,為申伯女,所以我認為,武薑處心積慮要扶小兒子上位,其實是為了挾持鄭國,助申國對抗楚國。”
“什、什麼?”黃四郎聽了一愣,不知該怎麼回答,因為這問題太過突兀:鄭伯克段於鄢這個故事,有哪個字提到楚國?
又有哪段內容,提起武薑要控製鄭國,助娘家(申國)防禦楚國?
莫非你買的書是假書,你被人編的假故事“鄭伯克段於鄢”騙了?
黃四郎真想這麼問,卻問不出口,一時半會不知該如何回答,李笠便看向那幾位同樣一頭霧水的年輕人,問:
“莫非,諸位也沒看出來?”
那幾位真是覺得莫名其妙,其中一人不服氣:“請問,你如何從‘鄭伯克段於鄢’這個故事,看出方才你說的內容?”
“哎喲,我以為你們看出來了...”李笠笑起來,開始放嘲諷:“原來,是不學無術啊...”
包括黃四郎在內的幾個人,幾乎要跳起來:“你說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