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王沒有起身行禮的意思,指了指剛才薛通判坐過的椅子,“淩知州請坐。”
淩駧俯身坐下,朝定王拱手道:“公子是何人?有什麼事要與本官籌謀?”
定王沒有回禮,依然自說自話,“聽聞臨清州招募兵馬,淩知州意欲何為?”
“今天下大亂,賊兵四起,清虜犯境,大明疆土幾近不保。本官暫權州事,當保境安民,以防虜冦。”淩駧一掃臉上的疲倦,言語慷慨激昂。
定王點頭誇讚,“知州高義,乃世所罕見。若天下州縣都若淩知州一般,何愁大明不能中興?”
淩駧道:“公子過譽了。隻是大廈將傾,非一木可支。事故淩某招募兵馬,廣納人才,以壯聲勢。淩某所行甚難,還請公子指點一二。”言語間,流露出一絲憂心忡忡的神色。
定王也毫不客氣,“我以為淩知州忠心可嘉,但所行不可取。”
淩駧和薛維垣神情凝固,緊鎖眉頭。
定王不看他們的表情,繼續道:“臨清彈丸之地,清虜若來,即便招募再多人馬,也隻能固守一城,與大局何益?能堅守多久?不過靡費糧餉罷了。”
“公子以為如何?”
“好比星星之火,可以燎原。如不能燎原,亦很快熄滅。涓涓不壅,終成江海。如不入江海,亦很快乾涸。我等都有抗虜複明之誌,都是中興大明的希望。但是,若單打獨鬥,怎能成氣候?都獨樹一幟,豈不被清虜各個擊破?我以為,當彙集天下抗虜的誌士仁人,振臂一呼,揭竿起事,先成燎原之勢,而後卷土重來。”
“公子要我們放棄臨清?”
“韃子若來,臨清必不可守。早些撤離或許還能留一線生機。”
“此話何解?”
“以我之見,韃子南下在即,南都不圖進取,長江以北已然不可守。江南守住守不住,亦在兩可之間。山東丟失隻是時間的問題。與其在此做困獸之鬥,不若早做遠圖。”
“如何遠圖?”
“我有個謀劃,以空間換時間。到南方去,把山東河南的兵馬、人才、錢糧,能帶的都帶過去,在那裡彙聚力量,臥薪嘗膽,苦心經營,用五年、十年時間磨礪一劍,再揮師北上。屆時,虜必分兵把守江北各城池要隘。我以集中之兵,攻分散之敵,則攻守易位,形勢鬥轉矣。”
“公子何人?反複勸說我等放棄臨清,莫不是韃子的細作?”薛維垣站了起來,高聲質問。
淩駧一把拉住薛維垣,“薛大人慎言。”又轉向定王,“薛通判心直口快,公子莫要見怪。”
淩駧是崇禎十六年的進士,參加過殿試,見過崇禎龍顏。李建泰出京之時,淩駧主動請旨去軍中讚畫。崇禎非常高興,在召見李建泰時,一起召見了淩駧。這事不過兩、三個月的時間。
剛才,他見到這個少年感覺很麵善。再看到少年說話的神態時,他突然想起來了,是先帝崇禎。這位少年與先帝崇禎長相、神態十分相像。而且剛才的那番話,與先帝崇禎一樣的睿智機敏。唉,但願不要像先帝一樣狐疑嬗變就好。
“公子所言極是。堅守孤城確實不是上策,隻是民心可用,不敢輕棄。況且,南都無實力北上,淩某亦無明主可投,不知何往。”淩駧態度恭敬,語氣謙和。
“我欲南下湖廣,淩知州可否願意同行?”定王平靜看著淩駧。
淩駧故作驚訝道:“公子是?”
定王從懷裡掏出一個包裹。從獻縣開始,定王每揣著這個包裹不離身。包裹打開,裡麵露出一方金印。定王將金印遞給淩駧。
淩駧站起來,雙手接過,仔細看過,而後又將金印遞還。這下實錘了。
他雙膝跪地,“臣淩駧,叩見定王殿下。”
薛維垣一聽,也嚇得雙膝跪地,叩拜起來。
定王沒有理會他們,將東西收好,對還跪在地下的淩駧道:“淩知州,不要急著答複孤。”又對陳虎大聲道:“召集人馬,進城。”,找書加書可加qq群88780506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