鮮豔濕潤的血液是宋君竹無限流逝的生機。
死了嗎?
陸星大腦一片眩暈,恐懼迅速衝擊著他的心臟,好像又回到了最廢物的十五歲。
“宋君竹!宋君竹你彆睡!宋君竹!你他媽彆睡!”
“你還要請我一頓飯呢!救護車馬上來!你彆彆你彆!”
陸星大聲喊著試圖讓宋君竹保持清醒。
他顫抖著手撥打120,卻突然被輕輕拽住了衣角。
“......沒死呢。”
“......你下車。”
宋君竹軟軟的倒在操作台上,陸星手伸出去又不敢碰她,擔心造成二次傷害。
她的聲音輕地像司機手裡那縷即將燃儘的白煙,音量小得可憐。
於是陸星俯身去聽。
宋君竹輕飄飄的聲音響在他的耳邊,他聽到了一句話,渾身驟冷。
“下車,車要燃了,我聞到了汽油味。”
“我帶你下車。”
陸星的聲音裡混雜著恐懼。
他恐懼的不是車要燃了,他恐懼的是宋君竹到底能不能撐到救護車來啊!
陸星從來沒有這麼後悔過自己沒有深刻的學過醫療知識,以至於他連急救也不會做。
宋君竹的聲音更輕了,每一次呼吸都帶著陣痛,流出的血液一刻不停的帶走她的生機。
“我腿斷了,你先下車,車要燃了。”
腿斷了?
陸星立刻低頭去看宋君竹的腿,卡在了車門凹陷處。
“......我叫你下車......下車......”
汽油味越來越重,宋君竹的聲音逐漸變小。
大腦裡昏沉的睡意襲來,她的眼皮控製不住的想要閉合。
除了無儘的疲憊之外,她的心裡隻想到了一件事。
沒有機會去嘗嘗那家餐廳了,好可惜。
哢嚓。
宋君竹聽到了車門打開的聲音,應該是陸星離開了。
他好像說了一句話。
說的什麼?
宋君竹聽不清,也沒有力氣去再問一遍。
就這樣吧。
其實挺好的了。
雖然車子的操作係統可以被做手腳,但是整個車身都提前做過加固,所以兩個人沒有被撞成肉泥。
還好她最後留在陸星心裡的形象是漂亮的。
宋君竹軟軟倒在操作台上一動不動,眼皮重得一點都睜不開。
她以前看過一篇論文,說是人在死之前會看到走馬觀花的場景,可是她並沒有看到。
她要舉報那篇論文學術造假。
不過也許是對以前的事情沒有任何留念,所以沒有記憶並不深刻。
哪兒有人總是一帆風順的啊?
她以前遭受巨大的困難,無法逾越的挫折的時。
她總是靠著對宋家那群人的厭惡來支撐自己繼續走下去。
可是現在。
她的腦海裡沒有恨意,沒有執念,她隻想到了第一次看到陸星的場景。
那天陸星穿了件黑色毛衣,握著話筒坐在高腳椅上,暖色燈光落在他的頭頂,睫毛極長。
他唱的什麼來著?
[......我從未如此相信?如此確定?誰會是我的宿命]
[直到了你降臨]
[原來這所有曾經?隻是作為背景]
[襯托終將破曉的黎明......]
宋君竹努力的回想,回憶作為麻藥,緩衝了她身體遭受的巨大痛苦。
世界好靜。
她聽不到任何人的聲音,腦海裡隻盤旋著這段旋律。
真可惡啊。
宋君竹忍不住的想,明天這場事故應該會上新聞吧?
溫靈秀那種看起來對誰都好的人估計會給她上炷香,而池越衫那個討人厭的家夥會笑出聲來嗎?
這樣想起來真的讓人心裡很不爽。
可是。
長發遮住宋君竹的眼睛,她低低地說。
“可是都說了,不會再叫任何人傷害你。”
她從來說話算數。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