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昏沉,六角雪花片片飄落地麵。
陸星低頭,鞋麵上眨眼之間覆蓋一層薄薄的白色雪花,蓬鬆輕盈,像甜點房新鮮出爐小蛋糕上的點點糖霜。
在冬天,才是最階級分明的季節。
當冬天寒風暴雪來臨,他常常穿著袖口已經磨損破線的舊棉襖,和疊穿在一起仍然不保暖的裡衣。
走起路來像是臃腫的帝企鵝,被車撞飛還能圓圓的滾兩圈再在地上擺個pose,然後笑著說幸好我穿得厚。
穿著鞋子趟過厚厚的積雪,晶瑩的雪花和融化的雪水從鞋麵和鞋底浸入,於是襪子開始變得陰濕寒冷。
他對於冬天的印象不是聖誕樹,糖炒板栗和熱氣騰騰的火鍋。
而是凍到僵硬紅腫的手指,結冰後極滑的地麵和耳朵上不斷腫脹發癢流血結痂的凍瘡。
陸星站在院子裡跺了跺腳,鞋麵上的雪花被震落,像他曾經的窘迫和無奈,看起來這麼輕而易舉的就被拋下。
他下意識的摸了摸耳朵,沒有發紅發腫發熱的前兆,今年不會再長凍瘡了。
天色黯淡下來,地麵上累積的雪花閃閃發亮,粒粒分明,遠遠傳來熱鬨的喧嘩聲,不知道今天會不會有人放煙花,陸星回頭看,廚房的燈光早已點亮,爺爺奶奶在裡麵忙碌要做一桌子菜吃個團圓飯,李大春像棕熊似的身影笨手笨腳的在洗菜,胡鐘鐘那個細狗兩隻手各拿了一棵芹菜在妮可妮可妮。
陸星獨自站在院子裡,片片雪花落在他的肩頭,而他冷硬得像一尊雕塑。
突然間,他笑了一聲,嗬出的熱氣變成冷霧。
夠了。
已經足夠了。
他在懸崖邊行走,得到的和失去的一樣多。
這樣就很好,已經足夠了。
陸星轉身擼起袖子,走進了廚房裡,邊走邊喊道。
“誒,讓我調蘸料讓我調蘸料,我有獨家秘訣,上天入地隻此一家,我調的蘸料拌鞋底都好吃!”
“不信不信,我的才好吃!”
“......”
無垠夜幕下,雪花像銀河裡墜落的碎星,漫天飄落,滿地亮銀。
......
有了李大春和胡鐘鐘這兩個在廚房裡阻礙,陸星成功的晚吃上了飯。
當然了,他絕對不同意自己也是廚房阻礙之一。
一盤盤熱氣騰騰的飯菜被擺在桌子上,有些年頭的電視被重新打開,跳轉到了春節晚會的頻道。
好吧,這春節晚會雖然可以不看,但是得開著。
剛吃了兩口菜,陸星就瞅著爺爺好聲好氣的湊到奶奶耳朵邊不知道在說什麼東西,結果奶奶一聽,滿臉不同意的瞪了爺爺一眼。
倆人嘀嘀咕咕了好久,終於瞅見奶奶不情不願的點了點頭,還特地囑咐道。
“少喝點!”
旁邊胡鐘鐘終於懂了爺爺奶奶說什麼,小聲嘀咕道,“結婚真不自由。”
陸星聽見了,看了胡鐘鐘一眼,笑著夾了口菜吃,然後低聲感慨道。
“等你長大了就知道了。”
“有人管其實挺幸福的。”
胡鐘鐘聽到這話瞪大了眼睛,“說得跟你比我大多少似的,而且你還休學了一年好嗎!按輩分來說,我都算你學長了,好學弟~~~”
陸星翻了個白眼,無語道。
“你懂什麼啊,我這是去探索生命的意義去了。”
“生命的意義?”胡鐘鐘笑了一聲。
想當年除了魏青魚,他可就是班級第一了,於是他正正經經的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