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無天佛祖(2 / 2)

“那你知道,天龍八部有哪幾部嗎?”

迦樓羅凝視著她,慢慢說來,“提婆、娜迦、夜叉、乾闥婆、阿修羅、摩呼羅迦、緊那羅、我。”

“那你知不知道,前任緊那羅王的故事呢?”

天龍八部中,除了迦樓羅本身孤家寡人之外,其餘七個都是部族名,每任新王即位後,便會拋棄原本的名字,改名為部族之名。

而天地之間隻有一隻迦樓羅,所以她自然也是八部中的迦樓羅王。

但是緊那羅王,還是前任緊那羅王,她就完全不熟了。

“前任緊那羅王在位時,靈山之主還不是如來,而是優婆世尊。”孔雀的目光變得深沉而悠遠,似乎回到了那久遠的時光之中。

孔雀存於世間的時間遠遠超過她,有許多的事情對她來說是絕密,但對孔雀來說那隻是一個故事罷了。

“有一天,優婆世尊要緊那羅王去西牛賀州南部傳道。可是那南部卻長久被另一個教派阿泊門所把持,那個教派的教義是人人生而不等,貴人是天神的眼,生生世世都是貴人;賤民是天神的腳,生生世世都是賤民。於是,佛教的經義在那裡一直被排斥、被冷落。緊那羅並沒有違背世尊的旨意,便孤身去了。”

“他走在大街上,看到許多男人都是斷指;看到許多人在爭執、拚殺;看到許多人倒下,卻沒有任何人感到動容。他覺得奇怪極了。”

“緊那羅想在那裡傳教,卻被人製止。那裡的大祭司對他說:【如果你可以在三天內做到三件事,我就讓你在此處傳教】。緊那羅問:【哪三件事?】大祭司說:【讓小偷阿溜不再偷盜,讓強盜阿刀不再殺人,讓妓女阿羞不再賣身。】”

“於是第一天晚上,緊那羅去了小偷阿溜那裡,小偷阿溜對於緊那羅的傳道十分不屑。他的爺爺就是小偷,父親也是小偷,他自然也是小偷。既然偷了一時,那當然要偷一世。既然偷了一輩,那自然世世代代都是小偷。他不僅不以為恥,反而認為這是他們盜賊世家的光榮。”

“那緊那羅王是如何教化他的呢?”迦樓羅問。

也許是月光太柔,孔雀美得邪異的容顏淨透出幾分清雅端方,顯得瑩潤如玉。

她緩聲道:“緊那羅將地獄裡的景象展現給了阿溜看。有幾個魂魄正被鬼差鞭打、斬手、推入油鍋。阿溜被嚇得魂不附體,定睛一看,卻是他的父親和爺爺。緊那羅道:【他們竊人財富,罪孽深重。同時他們受了旁門左道的蠱惑,認為人是有等級的,做賊的永遠是賊。可是這一切都錯了,本來他們可以改,卻沒有改,最終落到如此下場。能救自己的隻有自己。】。第二日,阿溜便在大庭廣眾之下宣布他皈依了佛教,並自斷一手以為贖罪。”

迦樓羅聽了,眉頭微蹙,卻並沒有說話。

“第二日,他去見了強盜阿刀。強盜阿刀問緊那羅:【你不是願意舍己為人嗎?那你便舍了自己給我吧】。緊那羅微微一笑,便接過他手中的刀,將那把刀捅進了自己的胸膛。阿刀被他的狠厲驚到了,竟一時訥訥不能言。緊那羅道:【你不是想要我的命,隻是想要展現你的威風和霸道。可你的拳頭和爪牙是不能服人的,唯一能服人的,是你的心。】晚上的阿刀夢見有黑衣蒙麵人闖入家中,將他全家殘忍殺害。那黑衣人道:【你狠,彆人比你更狠。】他驚醒時便看到緊那羅在一旁告訴他,如果他不自渡,夢境便會成為現實。”

迦樓羅搖頭不語。

孔雀含笑問道:“你似乎對緊那羅的做法並不讚同?”

迦樓羅沉默一會,謹慎地說:“我觀緊那羅尊者渡化此二人,皆以威言恐嚇為主,緊那羅尊者的手段是否有些....過於淩厲。”

孔雀仍然帶著溫柔的笑容,可她的眼睛卻隱隱沁出冷意,“佛有菩薩低眉之勸誡,亦有金剛怒目之教化。對於這種不肯皈依卻貪生怕死的異教徒,又何須枉費口舌呢。”

迦樓羅靜靜凝視了她一會,然後慢慢地露出一個清淺禮貌的笑容。

她為孔雀斟了一杯茶,“請繼續。還有一位阿羞姑娘。”

孔雀看著那杯清茶,清澈的水中倒映出天邊的明月。

迦樓羅也看到了,世人皆說水中花,鏡中月,兩者皆不可得。但迦樓羅相信,對於此刻的孔雀而言,想得到那天上的明月,甚至月宮的主人,都隻是輕而易舉。

“你若是見過阿羞,我想她會與你成為極好的朋友。”孔雀的神情不像在講述一個古老沉寂的故事,而是像在提及一位剛剛離去不久的友人。她的一顰一笑、舉手投足仍然在她腦海裡揮之不去,曆久彌新。

若是其他神仙在此,聽孔雀將他們與凡間一位早就作古的妓女相提並論,大約是要勃然大怒,大打出手的。

但迦樓羅聽了隻輕輕頷首,“我也對阿羞姑娘十分好奇。”

孔雀低低歎息一聲,“阿羞,阿羞她很美。我聽說如今三界最美的女子是月宮的主人,但是.....她也是不能與阿羞相提並論的。阿羞本是貴族出身的女子,本應嫁給國王。可她不願意,於是她便隨便找了個男子與之....國王大怒,派人來抓她,她卻自己走入了妓院。她放言,任何一個男子都可以與她共度良宵,但是她不要錢財,隻要一根手指。”

“這就是緊那羅尊者在市集上看到那許多男子都少了幾根手指的原因?”

“是的。他們都是阿羞的賓客。”

“那緊那羅尊者又是如何渡化阿羞的呢?”

“第二天的晚上他去找了阿羞。阿羞見到他並不驚慌,隻問他:【你是誰?】。他對阿羞說:【你可以認為我是一股青煙,飄進來跟你說說話。】緊那羅問她,你很美,但你為什麼要吸血呢?阿羞說:【我隻是感到很絕望。我隻能通過這種方式懲罰那些邪惡的男人。他們必須要為他們的行為付出血的代價。他們的血讓我感到痛快和興奮。】原來阿羞十一歲那年,有一個阿泊門教徒為阿羞占卜,他說阿羞的身體是聖體,沒有任何一個人可以沾染、可以玷汙,隻除了國王。”

“可能沒有人能體會阿羞的絕望,被一句話、一個人從身體道靈魂都束縛住了。你不是你自己,你不是父母的女兒,也不是兄弟姐妹的手足,你隻是一件物品,一件裝飾,你的喜怒哀樂、愛恨惡欲都是為了一個男人。以他為天,以他為地,以他為你靈魂的皈依。他愛的你要愛,他恨的你要恨。除了他以外誰也不能碰觸你。在你最絕望的時候,沒有人能給你一個溫暖的擁抱;在你最開心的時候,也沒人能給你一次溫柔的牽手。”

迦樓羅默默無言,這樣的孤立是對人靈魂的一種絞殺。

“緊那羅說:【你要如何才肯珍視你自己呢?】。阿羞說:【我要遇到一個令我的靈魂感到溫暖、感到戰栗的男人,可是這麼多年,我依然沒有找到這樣一個人。】”

“他們聊了很多,第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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