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地表粉碎而蕩開的白煙彌漫而起,迎合著狂風席卷四周,埋沒了原本給人以巨大壓迫感的高大身軀。
同時被遮掩住的,還有另一個人。
從弱得被掀飛後隻能踉踉蹌蹌衝上前的貧弱人類,到眼神淩厲到能讓英靈真正留下印象的敵人,這一轉變隻花費了短短一瞬間。
少年的護目鏡不知道是什麼時候掉到了地上,並且什麼時候消失在了遠處,也屬於未知。
黑發在眼前搖曳,未能遮蓋住凝眉之下那雙將殺意凝聚的眼中,奇異的螺旋狀圖案急速轉動,霎時迸發出超越人類極限的力量。
——又出現了短暫得不到一瞬的停頓。
可能隻有英靈本身才能覺察到這一絲停頓的存在,並且連他都不能明確捕獲其中端倪,隻能憑直覺確定,方才的確發生了某種他還毫無頭緒的變化。
手裡劍與魔槍的碰撞,倒沒有引發太大的波瀾。
脆弱的短劍在第一時間就融化成了鐵水,好在沒有傷到握劍人的手心。
甚至於魔槍在失去阻力後無比順暢地斬開少年的身體,卻沒有染上半點血跡。
被斬斷的身體更像是遭到雨水打破的湖水,隻出現了些許晃動的波紋,隨即便神奇地恢複如初。
宇智波帶土打一開始就沒準備跟英靈麵對麵硬來。
彆的他的經驗不能完全算是他自己的經驗,除了對寫輪眼的應用以外,他的近身戰力完全比不上從者,□□也還處於人類範疇,彆說一槍,半槍都承受不住。
因此,他近身隻是為了引開這個英靈的注意,並且——
“東張西望什麼,你的對手不是在這裡嗎!要是說什麼我還不夠資格的話,你就太沒眼光了!”
英靈:“……”
“你是忍獸麼?還是某種野獸變成人的樣子?長得真奇怪,身上這麼多刺也太危險了——唔哇!好可怕!”
英靈:“……”
“如果不是為了大家,我肯定看到你就被嚇得一動不動了,唔現在也還行,沒在第一個照麵被打趴下,說明我還是乾得不錯……對吧!”
英靈:“…………”
這個家夥,仿佛是故意在欺負現在狀態的他懶得跟奇怪的人說廢話。
看上去是在進行一方已然占據上風的對決,旁邊驚慌失措的圍觀者剛來得及發出錯愕的近乎聲。
少年即使能讓身體虛化,避開致命的攻擊,但反應和速度都跟不上英靈。
沒走過幾個回合,他的身上就已血跡斑斑,左邊胳膊破開了一個洞,正在咕嚕咕嚕地冒血。
這樣的戰鬥讓習慣血肉橫飛的戰鬥的英靈非常不痛快,主要原因是人類少年話太多,短時間內跑得好快人又煩。
人類還會用幻術,製造出一個接一個的幻境把他套在其中。雖然每個幻境都被他一槍擊碎,但挨個一串下來,眼睛沒花都能叫好事。
還有一個次要原因……或者說,這個潛藏的原因應該最重要才對。
英靈總覺得有哪裡不對。
剛才在他的靈體之內,絕對發生了什麼。
狂獸般的男人布滿魔紋的臉上沒有表情變化,心中卻在想著,這三個人類就是聖杯戰爭中除自己的禦主以外,還未死去的最後三個禦主。
禦主的身邊沒有從者,有兩個脆弱得不堪一擊,另有一個倒是勇猛,展開的能力頗為古怪,還能與他周旋一二。
即使至少有一個英靈豎起了固有結界,也還是很奇怪。
不守護禦主,仿佛要放任自己的禦主被來者不善的敵對從者殺死,是有什麼陰謀麼?
按照正常情況,英靈應該停下來,向自己也不在現場的禦主彙報情況,並接受禦主的下一步指令……
“……”
“……看來的確是早有埋伏啊,小看你們了。”
突然間。
兜帽之下,英靈無比淡漠地出聲時,露出了滿口鋒利的尖牙,果真如狂獸一般。
轟開最後一個幻境,連幻境的具體情境都沒看,他仍舊出現在起初所在的森林深處。
那三個人類小鬼也還在原地,除了不停用幻術拖住他的小鬼已經遍體鱗傷以外,和方才也沒什麼區彆。
“帶土!!!”
他的同伴在最早的時候身上骨頭就被摔斷,心急如焚卻動彈不得,隻能聲嘶力竭地嘶吼。
血滴落在地。
英靈還壓根沒有動真格,勝負就分了出來。
可是,不知為何。
已然得到絕對優勢的英靈並沒有動,他全身都籠上了比自身的混沌更濃的暗芒。
——就像是……在極暗之夜出現的月光。
頭頂明明是明朗晴天,從一開始就是。
太陽沒有變化,黑夜不可能與白日共存。這也就是英靈並沒有發現不對的原因之一。
但此時。
陽光又從頭頂投射下來,然而,並沒能驅散掉英靈體外的濃重暗光,反而——與之相融。
“看來,我和我的master都小看你們了,小子。”
這麼說著,英靈抬頭,淡淡地看向了天,那裡果然是晴空萬裡。
他再垂頭,看向地麵。
映入眼中的是徹底顛倒的世界。
到底是從何時開始變幻的。
黑夜成了腳下的地麵,而冰冷弦月懸掛在遙不可及的另一方,灑落下清冷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