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爬過歌樂山。”
段橋笑著說:“鷹爺不是爬山,那叫攀岩,攀過珠峰,走的也是荒原沒開發過的野路,你還想陪他去爬歌樂山?你要笑死我啊,花花姐。”
花花聽到段橋這麼說,臉頰一紅,對麵前的少年的好感更多了些崇拜的意味。
遲鷹卻覺得她身上的香味實在太悶,從兜裡掏出五十元遞給了花花:“麻煩花花姐去幫我買盒冰粉,可以嗎?”
花花受寵若驚:“沒問題呀!”
說罷,她接過了錢,去路口的小攤販處買冰粉。
遲鷹起身離開,下樓去江邊透透氣。
一幫哥們早就看出了遲鷹表情的不耐煩,李朝笑著說:“害,拒絕都這麼溫柔,還要請人家吃冰粉。”
段橋和花花很熟稔了,開玩笑道:“你要不喜歡她,喊她滾就是了,我們花姐就喜歡直來直往的。”
“你什麼時候見鷹爺叫過女生滾,人家有教養,你以為都跟你個小雜皮一樣。”
遲鷹沒理會他們的插科打諢,來到了江邊醒醒腦子,就站在剛剛路興北和蘇渺站過的位置。
心裡那股子不爽愈演愈烈,低頭點煙的時候,手裡那枚用了幾年的複古浮紋打火機也不小心掉進了江裡。
他心頭一空。
煙頭,被他指尖用力按滅在了石柱上。
……
十一國慶在即,班主任周清華讓班長統計同學們黃金周的旅遊去向,落實責任安全製。
儘管周日調休,但同學們情緒還是很高漲,因為七天假期在即,馬上就要解放了!
周日上午,生活委員許謐將全班的安全承諾書都收好了交給蘇渺,對她努努眼,低聲道:“還剩那位沒交,垮著一張臉,我不敢催,班長你親自去吧。”
蘇渺拿著空白表格,走到窗邊遲鷹的座位旁:“遲鷹,你的表呢。”
遲鷹眼底帶了些倦意,打了個嗬欠:“沒寫。”
“為什麼沒寫,昨天就說讓寫完簽字,今天就要交了。”
他頎長骨感的指尖有一搭沒一搭地轉著筆,嘴角勾著疏淡的笑:“手痛。”
“……”
蘇渺看出來了,這家夥不高興的時候,就會“手痛”。
她不和他硬碰硬,拿出一張準備好的新表格,坐在他身旁、幫他寫資料。
遲鷹視線輕描淡寫地掃了過去,看到她在表格上工工整整地寫下了“遲鷹”兩個字。
非常漂亮的簪花小楷。
他微抬下頜,不動聲色地看著。
年齡、籍貫都準確地寫了出來,且手機號…她果真是背了下來。
在家庭住址一欄處,蘇渺望向了他:“你住在哪裡?”
“濱江路48號臨江天璽2棟3902。”
遲鷹語速很快,蘇渺很專注地記了下來,一一地填寫上去。
她知道臨江天璽,整個C城最奢華的大平層江景房,和湯臣一品的品質相當。
以前蘇渺坐公交車從小區門口經過,望著那一幢幢臨江的玻璃大樓,感慨著,不知道什麼樣的富人會住在裡麵。
現在她知道了,遲鷹就住在裡麵。
蘇渺快速寫好了地址,底下一欄是十一的出行計劃。
她抬頭問他:“你十一會去哪裡玩?”
遲鷹不假思索、脫口而出:“洪崖洞。”
蘇渺微微一怔,然後道:“洪崖洞的話,十一會有很多外地遊客過來,人山人海,最好還是避開,如果你想玩,可以選其他時間哦。”
“怎麼,你是洪崖洞的旅遊代表?還有溫馨提醒,這麼溫馨怎麼不請我去你家裡玩啊。”
“……”
聽出來了,這家夥就是擺明了找茬。
蘇渺不說話了,也不知道自己哪裡惹到了他。
她默不作聲地在紙條上寫下了“洪崖洞”。
但表格最後的安全責任人簽名,蘇渺不可能幫他代簽了,她將單子遞給遲鷹——
“簽名。”
遲鷹冷笑:“小班長,彆人不做的事情,你就代勞,你是這樣的爛好人,為什麼不幫全班都寫一份?”
說罷,表格被他揉成團,往後一扔,扔進了垃圾桶。
動作,乾脆利落。
周圍假裝做自己的事、實則偷偷圍觀同學,呼吸都慢了半拍…
蘇渺定定看著他,嚴肅道:“遲鷹,你更加有義務配合班級工作,你是副班長。”
遲鷹黑眸冰冷,下頜微抬,嘴角勾了玩世不恭的冷笑——
“我去你丫的副班長。”
他很難得地冒了聲京片兒的粗口,對上蘇渺的方言,有點勢均力敵的味道了。
同學們艱難地咽了唾沫。
遲鷹這人,一般人不敢找他的茬。
但如果他自己找茬,比任何人都來的...難以招架。
……
耳報神楊依依迅速地把這件事告訴了不在場的秦思沅,添油加醋說得特彆痛快——
“讓她囂張,以為當了班長沒人收拾得了她。”
“遲鷹就沒給她麵子。”“哈哈哈,你是沒看到,那女的當場臉都綠了。”
“這還是第一次聽到遲鷹冒京片兒罵人吧。”
……
“活該。”
秦思沅雖然笑著,但心裡卻有種淡淡的...說不上來的彆扭。
她觀察凝視了那個少年這麼久,他自控力強到令人發指,且喜怒從不形於色,絕不會對彆人惡語相向。
今天他卻失控了。
秦思沅沒有斯德哥爾摩綜合征,她隻希望全世界都對自己好,對她不好的人她會加倍奉還。
可是當她發現,那個少年對全世界都謙遜禮貌、保持最好的模樣,卻隻對某一個人使壞,在心裡開了一條小縫讓她走進來,顯露最真實的樣子。
也會讓人嫉妒到心都扭曲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