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些研究人員的眼裡,此時嬰兒的心率變快隻有一個原因,那便是氧氣缺失。
任誰也沒有想過這些嬰兒的死亡有可能是因為觸怒了天意,注定沒辦法順利降生下來。
作為研究人類基因工程的科學家們來說,玄學並不在他們考慮的範疇之內。
但科學很難解釋在g區內發生的一切。
一個骨骼肌肉內臟都已經幾乎發育完全的嬰兒,為何會突然變成這個樣子?
當然,心率變快還有另外一種可能性,那就是這些嬰兒已經有了自我意識,因為那三個“兄弟”的死亡,而導致他們產生了緊張。
或者亢奮。
不過這一點相比於玄學更讓人難以相信,因此這些科學家們壓根就沒有往那邊去想。
“d621和d622兩個實驗體的心率仍在持續升高,現在臨近130次/分鐘,已經超過了普通嬰兒能夠承受的極限,林老師,怎麼辦。”一個隨時看著監測設備的年輕研究員滿頭大汗的看向林尚,無比緊張的說道。
“d623呢?”林尚的心情遠不像看上去那樣沉穩,汗水早已經打濕了他的後背。
“623一切正常。”那名助理研究員略有些錯愕的聲音響起。
在g區裡,實驗體的編號是為了準確區分這些胚胎的唯一標識。
d代表著第四批次,第一批次的a,很多連最基礎的受精工作都沒有完成,接連而來的b\c兩個批次,大多數都因為羊水或者周遭的生存環境不適合而“胎死腹中”。
事實上,這些胚胎的批次才是決定了g區之所以變成現如今這個樣子的“罪魁禍首”,無論是人造羊水當中的各種微量元素的含量,還是g區之中常年黑夜一般的環境,周遭65左右的濕度,都是這些年隨著這些胚胎的需要,一步步摸索而來的。
那串數字並不是指現在仍然存活的嬰兒是排名六百開外,6指的是第六組,後麵那兩個數字才是真正的數量。
d623的意思就是,第四批次第六組第23個實驗體。
“621頭部血管破裂,顱內壓過高,有繼發性腦溢血伴有血栓,622發生大麵積心梗,也不行了……”
也不行了,這四個字並不是醫學或者生物學上的標準術語,卻意味著極度的失望和惋惜。
急促的說完上麵那段話之後,那位助理研究員一屁股坐在了凳子上,整個人仿佛虛脫。
“準備一下,讓623出生。”林尚沉吟片刻,沉聲說道。
如果說心痛,沒有人比林尚更加心痛,但就像這無數年他所一次次經曆的失望一樣,隻要他還在,三所還在,未來就有無數的可能性。
隻不過四十周的努力化為泡影,看來這一次搞不好還是要重新來過。
這是三所距離成功最近的一次,離不開天時地利人和,即便是再來一次,已經有經驗的林尚也不能確定是否還能再次成功。
想想這四十周以來的心路曆程,林尚的心中不禁感歎。
自己似乎真的有些老了,開始懷念過去而不是期待未來。
除了那個助理研究員依然密切關注著嬰兒數據之外,其他生物科學家和資深醫生跟隨著林尚來到了g區的隔間內更換衣物。
理論上來說不應該再出問題的時間出了問題,他們就要把再出現問題的可能性壓到最低。
厚重的無菌服內,一個個科學家緊張的注視著麵前的玻璃罐子,那個三所內最為精通生產流程的婦產科醫生,此時隱藏在夜視儀背後的臉色也是無比凝重。
其實嬰兒出生這件事情並不是一件需要極高技術含量的工作,然而麵對著麵前這個史無前例的實驗樣本,任何重視似乎都並不為過。
玻璃罐子底下的閥門被打開,人造羊水開始緩慢排出,嬰兒也隨之落了下來。
完全模擬產婦器官的仿真矽膠不斷收縮,順利的將嬰兒從一個鐵鍋大的漏口之中排了出來。
醫生將嬰兒小心翼翼的放到身邊的醫療床上,離開了玻璃罐子的這幾秒鐘對於場間的眾人仿佛一個世紀那樣漫長,那嬰兒隻有七斤左右的重量,在醫生的手裡卻好像重逾萬鈞。
特質的心電監護腦電波監測的儀器一個個貼在了嬰兒的身體各個部位上,眾人的心裡總算長出了一口氣。
隻有那幾秒是沒有實時監測的,如果出現了任何問題,他們哭都沒地方哭去。
“怎麼……沒聲啊?”
一個研究員小聲說道。
所有人剛剛放下的心,又驟然緊了起來。
嬰兒出聲是要哭的,這是常識,然而623不但不哭,連一點聲音都沒有,讓眾人懷疑他是不是有什麼問題。
“開燈吧?”那個醫生提議道。
誰能想到,開不開燈都會成為嬰兒降生時的問題?
這句話隻能由林尚來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