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從魚哪裡知曉旁人的想法,他正認真聽樓遠鈞給他支招呢。
柳棲桐他們這些清流名聲比什麼都重要,柳棲桐不願意與他大伯一家鬨得太難看也正常。
隻不過柳家大伯在外宣揚當初柳棲桐母子倆全靠他的接濟才能活下來,這話其實有許多可推敲之處。
比如柳棲桐父親死時還未分家,家中屋宅田產難道沒他們一份?柳棲桐自己有份的東西,怎麼就成他接濟孤兒寡母了?
再比如柳棲桐父親當初是在袁大將軍麾下犧牲的,不僅朝廷撥了撫恤金,袁大將軍也把自己收到的賞賜分贈給戰亡士卒的親屬,這兩筆錢難道還不夠他們孤兒寡母吃用?
若是他們母子倆根本沒收到這兩筆銀錢,彆家的撫恤就更不可能分到親屬本人手裡了。
江從魚怒道:“柳師兄他就是脾氣太好,才叫對方蹬鼻子上臉!”
樓遠鈞道:“你柳師兄如今當了官領著俸祿,自然可以花點錢應付這些貪婪的吸血蟲,可那些真正沒依沒靠的人呢?怕不是會被敲骨吸髓至死。”
江從魚聽得擰起眉頭,繼續請教樓遠鈞:“那我們該怎麼辦才好?”
樓遠鈞道:“你不是與袁騫他們是同窗嗎?你可以向袁騫多了解了解那些陣亡士卒的妻兒日子過得如何,最好能在休沐日與他們親自去京畿各縣走訪,回來後如實整理成冊拿給你柳師兄瞧瞧。”
“他看過以後若是還要繼續縱著那些人……我也沒什麼辦法了,總不能真插手去管他的家事。”
江從魚兩眼一亮:“好,就這麼辦!”
柳棲桐興許不會為了自己去與他大伯一家撕破臉,可若是有更多人的相同遭遇擺在他眼前,難道他還會吞聲忍氣嗎?倘若他真的繼續縱著對方為所欲為,那無異於是在助長惡人的氣焰!
江從魚覺得自家師兄絕不是那樣的人。
樓遠鈞瞧見他那信心十足的模樣,不知怎地竟有些希望柳棲桐是個頑固不化的家夥。
這樣的話不僅他會對柳棲桐失望,江從魚也會對柳棲桐失望。
好在這個念頭一閃而逝,並未在他心裡停留太久。
當年柳棲桐來京師給人做工,偶爾讓江清泓發現他是故交之子,便收了柳棲桐當關門弟子。
局勢最凶險的時候,柳棲桐被江清泓支使去外地辦事,等柳棲桐回來時聽到的便是江清泓的死訊。
柳棲桐慟哭流涕地為江清泓守足了三年的孝,才回到京師為樓遠鈞辦事。
彼時朝政還在太後一黨的掌控之中,樓遠鈞手中能用的人並不多。對於柳棲桐這些早早就決意追隨自己的人,樓遠鈞還是頗為寬容的。
即便看出了柳棲桐性情有些軟弱、遇事容易猶豫,樓遠鈞也沒想著要棄用,而是琢磨著好好把他打磨打磨。
趕巧江從魚自己湊了上來,樓遠鈞便決定先把這件事交由他去忙活,一來看看能不能借此讓柳棲桐立起來,二來也瞧瞧江從魚辦事能力如何。
樓遠鈞與江從魚說的也是真心話,若是柳棲桐自己不下定決心去解決,他這個一國之君總不能真的去插手臣子的家事吧?
兩人商量停妥,一起用過午飯,樓遠鈞便走了。
他走的時候江從魚還分外不舍,一路送他出門。
那模樣看得樓遠鈞忍不住抬手捏了捏他露在外頭的耳朵,笑著說道:“若非知道我娘沒給我生過弟弟,我都以為你是我失散多年的親弟弟了。”
江從魚耳朵不由自主地紅了,他自己卻沒察覺,隻莫名感覺有些耳熱。他隻當是樓遠鈞手上的熱意渡了過來,也沒太在意,反而還高興地道:“原來師兄你也是這樣覺得的嗎?我也是一見到師兄心裡就歡喜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