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認為在那種情況下他們最要緊的就是想方設法活下來,不需要談論什麼感情。
即便有再多不相關的人死在自己眼前,他也不會眨一下眼。
他很難理解為什麼他們母子倆都已經朝不保夕了,他的母親卻還在為外人流淚。
不過從生母那一次又一次的失控崩潰之中,樓遠鈞也明白了,他並不是在父母期待中降生的孩子。
他的生父是個誰都不愛的昏君,他的生母則並不想為昏君生孩子。
沒有人喜歡他。
沒有人想看到他長大成人。
很可惜,他還是活了下來。
在這個肮臟不堪的皇城之中躲過一次次想置他於死地的陰謀算計,成為了整個天下的主人。
當初那個拖著病體起複回朝、嘔心瀝血保住他這個太子的江清泓,知道他扶持的是到底怎麼樣一個人嗎?
樓遠鈞坐在禦座之上,笑著聽何大國舅他們輪番說著哄他高興的話,心裡想的卻是“也不知自己這張人皮能披多久”。
到家宴要散場時,樓遠鈞單獨把何子言留了下來。
何子言有些歡喜,又有些忐忑,不知樓遠鈞有什麼話要專門交待給自己。
樓遠鈞一眼看出何子言的緊張,溫言說道:“也不是什麼要緊事,就是朕平時可能會微服出宮,你往後無論在什麼時候見到朕都不要與旁人提及朕的身份。”
何子言沒想到樓遠鈞是要跟自己說這個。
既然樓遠鈞是白龍魚服到宮外體察民情,他當然不可能跟彆人說破樓遠鈞的身份。
這事往小了說會惹樓遠鈞不高興,往大裡說就是泄露聖蹤,要是樓遠鈞在宮外出了什麼事那罪名可就大了!
何子言乖乖應下。
“對你最要好的那幾個朋友也不能提。”樓遠鈞摩挲著指上的玉戒,語氣分明很輕描淡寫,卻帶著難以言喻的壓迫感,“你要是做不到,朕會對你很失望。”
何子言心中一緊,忙說道:“我肯定不會讓陛下失望!”
樓遠鈞讓他與家裡人一起出宮去。
何子言一顆心七上八下地與何國舅他們會合。
等出了宮門,何國舅夫妻倆才問樓遠鈞留他說了什麼。
何子言據實以告,說完還有點茫然,不知道樓遠鈞此舉有何深意。
何國舅夫妻倆也想不明白,不過他們最大的優點就是聽話,齊齊叮囑何子言:“陛下讓你怎麼做你就怎麼做。”
何子言哪裡敢違背樓遠鈞的意思,他本來就最希望得到樓遠鈞的認可。
他連連點頭,表示自己一定牢牢記住樓遠鈞吩咐的話。
提到要好的朋友,何國舅又給何子言掏了幾張銀票,讓他晚上請江從魚他們吃飯時大方一些。
江從魚可是陛下的心肝寶貝,和他打好關係準沒錯!
又聽到心肝寶貝這詞兒,何子言都不知該說什麼好。
雖然覺得父母的說法很一言難儘,何子言還是麻溜把銀票給揣懷裡了。父母主動給的零花錢,不花白不花!
傍晚見到開開心心玩耍了半天的江從魚,何子言還把心肝寶貝這稱呼講給江從魚聽。
不特意跟人抬杠的時候,江從魚還是很會哄人開心的。他誇道:“我都沒見過陛下,哪比得上你們家與陛下的親近。”
瞧瞧,何子言中午進宮吃了頓家宴,看起來高興得渾身都要冒泡泡了。
何子言有點不好意思,見隻有韓恕他們到了,當即轉開了話題:“你那位兄長呢?不是說好要過來的嗎?彆等會又說有事不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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