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魚》全本免費閱讀
許是有一半時間在外頭了解獵場環境的緣故,江從魚在上林署乾了一天的活也不是特彆累,吃過晚飯洗了個澡,回房隨意地披著外衫坐在燈下補功課。
寫著寫著覺得有點累了,他就撂下筆拿起本文集緩緩腦子。
郗直講給的這些書單都是外頭能買到的,他不用去跟沈祭酒借,在上頭寫寫畫畫也沒關係,於是他一手拿著沾了朱墨的筆,一手拿著書認真看了起來。
瞧著很是心無旁騖。
江從魚正提筆在劃線的內容旁寫了句感悟,就聽有人在篤篤篤地敲……窗?
他微微一頓,擱下筆明知故問:“誰?”這麼晚還在上林署到處跑且精準無誤敲響他門窗的人,能是什麼人呢?
外頭的人沒說話,又低低地多敲了幾聲。
江從魚氣得笑了,放下手裡的書走到緊閉的窗戶前又問了一聲:“誰?”
窗外有明月高懸,屋裡有燈火搖曳,兩人隔著薄薄的窗紙,身影幾乎重疊在一塊。哪怕還看不到對方,彼此卻都像是瞧見了那熟悉的眉眼。
“是我。”
外麵終究還是傳來那時常在江從魚耳邊說話的嗓音。
江從魚心裡有種“果然如此”的感覺。
鴻臚寺是外衙,外人混進去不算太難。那上林苑呢?這種即將迎接聖駕的皇家園林,也是外人說來就來、說走就走的地方嗎?
江從魚記得白天上林丞還與他們提起往事,說是先皇在位時有人射箭時不小心射進了上林苑,先皇得知後當場把對方全家給殺了,罪名是對方意圖謀逆。
這是讓他們在上林苑裡要安分點,千萬彆妄動兵戈。
江從魚本想說“我要睡了不想見你”,想到樓遠鈞那動不動就能睜著眼等天亮的本事,又抬手打開了麵前的窗。
外麵是一身玄衣的樓遠鈞,他作一副遊俠兒打扮,看起來幾乎與夜色融為一體。
他低眉看著江從魚:“賢弟,我夜裡看不清路一不小心闖入上林,驚動了旁人怕是要被抓走嚴懲,可以到你房裡躲一躲嗎?”
江從魚沒見過樓遠鈞這樣穿,隻覺這身玄衣襯得樓遠鈞好看的眉眼都多了幾分淩厲,像是泛著寒光的出鞘利刃。
不知是不是因為樓遠鈞說得太認真,江從魚都跟著緊張起來,
總感覺下一刻就有人往這邊巡邏抓人。
江從魚心中暗恨自己的不爭氣,嘴巴卻很誠實地邀請:“那你快進來。”他還伸手想把樓遠鈞往裡拉。
樓遠鈞輕鬆越窗而入,一手把江從魚抱進懷裡,一手把窗戶關上。靜悄悄的屋裡又隻剩下他們兩人,樓遠鈞抱著江從魚坐到桌前,問道:“在看書?”
江從魚感覺樓遠鈞翻起窗來真是熟練,以前也不知翻過多少回彆人的窗。
說不定有的人看起來正正經經,實則整天乾這等偷雞摸狗的事!
江從魚不答反問:“我好心收留你,你要怎麼報答我?”
樓遠鈞笑著親他唇角:“以身相許?”
江從魚覺得自己比之同齡人也算是身量修長的那一撥了,不知怎地總能叫樓遠鈞困在懷裡。他拿出極大的自製力說道:“我才剛到上林署觀政,又有許多課業沒溫習完,今晚不想做那些事兒。”
樓遠鈞道:“好,我陪你看書。”他正了正坐姿,卻沒有把江從魚放開,顯然是讓江從魚挨在他懷裡繼續讀書。見江從魚有些不樂意,樓遠鈞環緊他的腰保證,“隻要你不想我就什麼都不會做,我能這麼抱著你就滿足了。”
江從魚窩在樓遠鈞的懷抱中拿起書想繼續看,眼睛卻一個字都看不進去,鼻端滿是樓遠鈞迫人的氣息。
樓遠鈞的手明明一個指頭都沒挪動過,他卻總感覺那掌下的裡衣已經不存在了,灼熱的手掌直接落在他腰間最敏感的部位,引得他整個人都開始發燙。
江從魚哪裡靜得下心看書,隻能放下書說道:“你放開我,我要寫功課了。”
樓遠鈞笑了笑,依著江從魚的意思把人放開,自己坐在旁邊拿起江從魚寫了批注的書讀了起來。
還真規規矩矩地陪著江從魚看書寫功課,一點不該乾的事情都沒乾。
見江從魚埋頭寫久了,他還給江從魚倒了水遞過去,哄他喝點再寫。
江從魚就著樓遠鈞喂來的水喝完,就瞧見樓遠鈞又幫他研起墨來。
仿佛他想寫到天明都能耐心地陪著。
一點都沒有因為他拒絕求歡而氣惱。
江從魚心裡的鬱悶散了大半,擱下筆對樓遠鈞說道:“你該睡覺了。”
樓遠鈞說:“你功課還沒寫完,我陪
著你寫。”
江從魚說:“這是十幾二十天的功課,又不是今晚就要寫完。”
樓遠鈞伸手抱起江從魚,笑道:“那我們一起睡?”
江從魚道:“不然你睡地上?”
樓遠鈞道:“不行,我家賢弟會心疼。”
江從魚怒:“我才不會心疼!”
這人整天哄他、騙他、裝可憐蒙蔽他,他才不會心疼他!
樓遠鈞輕笑出聲,邊抱著江從魚往床那邊走邊親那口是心非的嘴巴。
等兩人齊齊到了床上,江從魚已經被親得忘了最開始的嚴詞拒絕,開始回應樓遠鈞貪婪得想要把他整個人拆吞入腹的吻。
即便每次都落於下風,江從魚還是很想和樓遠鈞親個有來有回,哪裡知道他這不服輸的勁頭更像是在勾著人把他吃個徹徹底底?
尤其是那明明不得其法卻偏要到處亂伸的舌頭,真是讓樓遠鈞怎麼嘗都嘗不夠。
直至把江從魚親得沒力氣再較勁,樓遠鈞才起身去把燈給滅了,回到床上抱著江從魚問:“你今天生我的氣了?為什麼生我氣?你惱了要說出來,我才好改正。”
江從魚不吭聲。
察覺懷裡人的抗拒,樓遠鈞信守承諾地沒有再哄著江從魚更進一步,還安撫般拍著江從魚的背說道:“你不想說也行,早點睡吧。”
江從魚把臉埋在樓遠鈞懷裡,第一次放任自己逃避現實。
樓遠鈞到底是覺得騙他好玩,還是真心實意想和他好呢?
既然樓遠鈞不說,他也不問。
有些事一旦刨根問底,興許就再也沒法恢複如初了。
也不知是不是樓遠鈞的懷抱太過熟悉,江從魚還真不知不覺地睡了過去。
月光越過窗欞召了進來,正好照到江從魚身上。
樓遠鈞借著月色看著江從魚露出來的發旋,手又不由自主地摸上江從魚容易發紅的耳朵。
他知道紙終究包不住火,這段時間其實沒有太刻意地隱瞞身份,以江從魚的聰穎和敏銳應該能猜個七七八八。
可無論對什麼事都非常坦蕩的江從魚,在這件事情上卻始終避而不談,是準備一旦捅破這重身份就離開他嗎?
江從魚還沒滿二十歲,得一兩年後才行冠禮,算不得正式長大成人
。對於這個年紀的人來說,與皇帝相戀是一件難以想象的事。
那代表著無窮無儘的麻煩與質疑。
江從魚不願意麵對這些風風雨雨,樓遠鈞並不覺得有什麼不對,這本就是他這個禍源該幫江從魚擋住的。
樓遠鈞也知道自己應該如一開始在心裡承諾的那樣,江從魚不想繼續了就放手,從此把江從魚當親弟弟來對待。
但,他怎麼放得了手?
隻要放了手,江從魚就再也不屬於自己,江從魚再也不會親他、哄他、信任他、依賴他。即便看到江從魚與旁人濃情蜜意,他也沒有資格再生氣……
如果沒有得到過也就罷了,他都已經把人哄到自己懷裡來了,怎麼忍受得了江從魚就這麼離開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