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影開場了。
談聽瑟看得很專心,目光一直停留在屏幕上,然而人在專心凝視某一點時,受到的驚嚇與衝擊也會加倍。
所以當巨大的屏幕上陡然切換到深海畫麵時,她一顆心仿佛驟然墜空,嚇得她渾身僵直,大腦一片空白。
一聲驚呼還沒來得及凝聚成音節溢出口中,就順著她冰冷的軀乾奔逃。
忽然,眼前黑了下來,是旁邊的人立刻抬手捂住了她的眼睛。
熟悉的氣味緩緩圍繞住她,讓她終於喘勻了憋著不上不下的那口氣。回過神後,她才發現自己把陸聞彆的手指攥得很緊。
“我陪你出去。”他傾身靠過來,嗓音有點嚴肅,但更多的是安撫意味。
談聽瑟猶豫片刻,“剛才的畫麵過了嗎?”
“過了,一會起來的時候低著頭,就算再有也不會看見。”
她眨了眨眼,眼睫毛輕輕掃在男人手心,“既然過了,那我想接著看。”
“不是害怕?”
“我沒想到會有這個畫麵,所以才嚇了一跳。而且我沒那麼嚴重,不至於連電影畫麵都不能接受。”
陸聞彆沉默一兩秒鐘後鬆開手,壓低聲音叮囑:“不舒服馬上告訴我。”
“我知道,彆擔心。”
談聽瑟默默深呼吸,重新抬眸看向熒屏。
她並沒有在逞強,剛才被嚇到的確是毫無防備的原因居多,通常來說這種拍攝畫麵所帶來的衝擊力也遠比不上實物。
而且很重要的一點是,驚嚇之後她很快就緩過來了,隻是正常地處於心有餘悸的狀態中,並沒有像那次在遊輪上時一樣有彆的不良生理反應。
電影仍繼續在放映著。
黑暗中,陸聞彆握著她的手放在腿上,源源不斷的熱度從他乾燥溫熱的掌心傳遞到她手上,阻止了她的手因為緊張和害怕而變冷。
這熱度像是一路遊走到了她的手臂與後頸,安撫了她的神經,讓她處於一個還算舒緩的狀態中。
或許這一次她沒那麼害怕,就是因為他給了她安全感。隻要一想到他就坐在旁邊,好像就沒什麼大不了的事。
畫麵裡沒再出現深海,最多隻有航拍鏡頭下一望無際的海麵。
談聽瑟正要開始緊張,卻忽然留意到什麼,茫然地轉過頭後對上了陸聞彆一直於黑暗中注視著她的雙眼。
“你彆一直盯著我……”她不知道他這麼看了多久,但一想到自己專注看電影時的各種神態與小動作都被他儘收眼底,就莫名有點窘迫。
為了不影響其他人,她聲音放得很輕很低,幾乎是用氣音在說話。說完之後,陸聞彆微微低下頭靠了過來,顯然是聲音太小根本沒能聽清楚。
她抿唇,抬手輕輕推開他的臉,男人下巴上隱約能摸到有一點剃須後殘留的胡茬,磨過掌心時有點刺癢。
談聽瑟笑了笑,趕緊把手收了回來。
陸聞彆被她推得側過臉,喉結微動,差點沒按捺住使壞的心轉頭咬住她手指。
他慢條斯理地轉頭盯著她,手心卻忽然一癢,讓他本能地垂眸去看。
女人纖細白皙的手指在他乾燥的掌心劃拉,顯然是在一筆一畫寫著什麼。
半晌她停下來掀起眼看著他,眼睛被熒屏的光線映得發亮,有意無意地多了種眼巴巴的意味,無聲用眼神示意他:分辨出我寫的是什麼了嗎?
陸聞彆略一搖頭。
他的確沒分辨出來,剛才光顧著去在意她指尖落下來時輕飄飄的觸感與溫度,根本沒去想彆的。
談聽瑟看著屏幕,分心再寫了一次。
‘彆看我,看電影。’
陸聞彆勾唇笑笑,把她的手捏在手心。
……
最終,兩個人安然無恙地看完了這場電影。
整部電影中幾次出現了跟海與船有關的鏡頭,但談聽瑟還算適應良好,所以離開電影院時心情很不錯。
“真的不害怕?”陸聞彆不動聲色打量她,心裡算是鬆了口氣。
她這場電影看得津津有味,他反而在旁邊提心吊膽。
談聽瑟自信心空前高漲,“不害怕,現在你讓我再看一場也行。”
以前她認識一個有深海恐懼症的人,對方長這麼大沒有發生過什麼與大海有關的糟心事,但就是對廣袤又深不可測的海洋有一種本能的畏懼,哪怕隻是看到圖片,也會出現受到驚嚇後的反應。
那人說這並不是什麼新鮮事,有人害怕海洋,有人害怕天體,就像有人害怕蟲子有人害怕蛇。
談聽瑟知道自己的情況和普通的害怕不太一樣,但從剛才看電影時的情況來看,她輕微的應激反應也和那些單純恐懼深海的人差不多了。
她不奢望自己完全消除陰影,隻要像剛才那樣不會對自己有太大影響就行了。
再看一場?陸聞彆無奈,真要再看一場也不知道是折磨誰,“不害怕是好事,我們循序漸進。”
“我知道。”談聽瑟隨意地點了點頭,渾身隻剩腎上腺素升高後的餘韻,讓她有點說不出的精神和興奮。
“我想吃東西。”想了想她又改口道,“想喝東西。”
陸聞彆有點意外,“想喝什麼,我去買。”
“我要喝咖啡,美式。”
他步子一頓,“你知道現在幾點了嗎?”
“十點。”談聽瑟答完後立刻補充,“我平時喝得多已經不怎麼管用了,不會睡不著覺的。”
不加糖不加奶的美式對她來說更多的作用是消水腫,能有更好的訓練與演出狀態。
陸聞彆沒說好也沒說不好,“我給你買熱牛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