櫛節鱗比的大廈之下,光點斑駁,車流不息。
紀氏集團就坐落於此黃金地段上。它根基深厚、涉及麵廣,屬於行業龍頭。能入職這樣龐大的集團,熬資曆,向上爬,到中年混個小管理當當,是每個打工人的夢想。
在高聳入於的樓廈中,頂部的樓層隻有乘坐專門的私密電梯才能抵達。
而這樓層的最深處,則正是集團高管的噩夢,項目負責人的人間地獄,紀式集團自己的刑部——紀宸霖的辦公室。
難得的是,此時,這間辦公室並未彌漫著沉默的死寂,也沒有緊張的吞唾沫聲,甚至還時不時傳來爽朗的笑聲——
“哈哈哈短短幾天沒見,你就突然身為人夫了?”白季言笑得前仰後合,雙手都搭在了紀宸霖的辦公桌上。
“嗯。”紀宸霖平靜地酌著上好的茶水。
“怎麼樣?新娶的小朋友漂亮嗎?可愛嗎?乖不乖?”
紀宸霖腦中下意識浮現出少年精致到無可挑剔的麵容,但口中仍冷冷道:“一個小孩,不感興趣。”
白季言倒吸了一口冷氣,感歎道:“你不會還沉浸在那段網戀裡沒走出來吧?看你神色懨懨,沒休息好?”
紀宸霖沒有否認。
他每周無休,每日隻睡三四個小時。他必須用無儘的工作來填滿自己的空閒時間、消磨自己的精力,才能不在某個恍惚之中,回想起那個人。
“方便問一下,”白季言斟酌著用詞,“他是怎麼走的嗎?”
“車禍。”紀宸霖神情淡淡,握著茶杯的骨節卻在發白。
白季言瞳孔驟縮,自言自語道:“怎麼又是車禍……”
紀宸霖沉默了很長時間,才“嗯”了一聲道:“疲勞駕駛。”
“如果我在他說累的時候再多關心幾句,或許意外就不會發生了。”
紀宸霖像是在陳述事實的局外人,聲音沒有一絲起伏,但自幼便認識他的白季言,卻明顯地覺察到了他狀態的不對勁。
白季言不想他越陷越深,急忙轉移話題道:“欸,我看見了,你新婚的那個小朋友簡直漂亮得像個瓷娃娃啊。”
紀宸霖憶著過往,眼眸略微出神,重複他的話道:“看見了?”
白季言將手機中的一張抓拍遞到了紀宸霖眼底:“他長的這麼惹眼出眾,剛剛被偷拍放網上了。”
畫麵中,白皙纖細的小少年站在嘈雜混亂、塵土飛揚的工地上,懷抱著一隻灰撲撲的滾圓小白貓,正在指揮司機給工人發放水和午餐,像是個跌落凡塵、拯救世俗的小天使。
“小朋友還挺有愛心。”白季言重新欣賞起這副極具視覺衝擊力的照片,感歎道,“你果然就好這一口。但你可不準把這麼乖的小朋友當替身,不道德。”
白季言也曾和紀宸霖的網戀對象一起三排過,見識過對方那張揚肆意、蓬勃向上的少年氣息,簡直跟畫麵中的少年所呈現出的氣質一模一樣。
“不會。”紀宸霖從抽屜中拿出一張黑卡,指尖摩挲著它的邊緣,淡漠道,“他隻想要錢。而我,隻想要堵住悠悠眾口、滿足所有人願望的傀儡。”
……
雲小言本來確實是直奔著紀宸霖辦公室而去的,但奈何中途被一片工地截胡了。
原因無他,他想“前男友”了……
既然紀宸霖不願與他在情感上有任何糾葛,那他偷偷地想一想、回憶回憶前男友也是沒有關係的吧?
雲小言難過地想,隻要命運的軌跡再歪那麼些許,他沒有背上媒妁之約,或是“雨林”家富裕些許,他們也許就能幸幸福福地在一起了。他可以肆無忌憚地喊對方“哥哥”,對方也會日日溫柔地叫他“寶寶”。但可惜……
現在這個點,從事體力勞動的“雨林”應該也和麵前的這些工人一樣,在揮汗如雨、肌肉勃張吧?
同一個世界,同一個時間,他們卻像兩條毫無交集的平行線。
雲小言越想越傷心,越想越心疼。在得知了工人都還沒吃飯後,他招呼著司機給他們每個人都買了份水和餐食。
雨林,希望在你也這麼辛苦的時候,也有愛心人士好心地為你遞上一瓶水。
雲小言獨自傷懷了一會兒,就抱著一直蹭他個不停的小笨白貓,坐上了紀宸霖專門給他買的邁巴赫保姆車,重新朝著原本的目的地駛去。
“先生,請問有預約嗎?”
抵達了紀氏集團一樓大廳後,前台工作人員嫌棄地瞥了眼他懷裡的臟貓,伸手攔住了他。
雲小言愣了一下,然後才反應過來。
在雲家公司,他無需預約,甚至不用刷員工卡,就能出入自由,但到了紀宸霖的公司,情況就不一樣了,畢竟沒人知道他和紀宸霖的關係。
“我想找紀宸霖。”
雲小言像是想到什麼似的,一隻手攬著小胖貓,一隻手把自己先前發給安修傑的結婚證照片翻了出來,遞到了工作人員眼底。
工作人員瞥了一眼,不耐煩地丟下一句:“沒有預約不能進。”
雲小言剛張口想說些什麼,工作人員就直接轉身殷勤地朝著某個高管迎了上去,和剛才對他的漠視態度大相徑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