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宸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想些什麼,竟然會為了一個連他自己都從來不過的生日,推掉了至關重要的工作,驅車半個小時後,抵達了少年宿舍樓下。
少年還未下樓,推掉一晚上事項的紀宸霖倒也不著急,乾脆下車倚在車門旁,靜靜地等著對方。
五點鐘的宿舍樓人來人往、聲音嘈雜,什麼奇奇怪怪的話題都能聽到——
“喂,你知道不?某人被掛在表白牆上了哈哈哈。”
“啊?誰呀?”和他同行的另一個大學生一臉懵圈。
“嘖,”陸宏無語地瞥了眼他,“還能有誰?雲小言那個矯情鬼唄。”
另一個人不敢說自己覺得雲小言這個室友人還不錯,人美又大方,簡直是天使。他隻能打“哈哈”道:“是嗎?為什麼啊?”
“還能為什麼?桃花債太多,被群起而攻之了。”陸宏道,“真解氣,我也用小號在評論區呸了他兩聲。”
陸宏幸災樂禍地說著話,快走到宿舍樓門口的時候,才猛然發現不遠處似乎有個戴墨鏡的高挑男人往他這看了過來。
寬大的墨鏡遮住了男人的半張臉,但那高挺的鼻梁、微抿的薄唇,以及出眾的身姿,依舊將他身上那上位者的壓迫感展現得淋漓儘致。
儘管與對方的視線隔著層墨鏡,陸宏仍有些後背發涼,心慌地閉上了嘴。
畢竟就算再理直氣壯,他也是在背後說人壞話。
但下一秒,他的眼睛便亮了起來。
一來,男人很快便淡淡地移開了視線,麵上沒顯現出一絲不悅,好似隻是個好奇他說話內容的路人;二來,男人背靠著的那輛百萬級彆的限量版路虎著實吸引人,那可不是光有錢就能買到的。
陸宏停下了腳步,繼續剛才的話題道:“雲小言,嬌氣包大少爺嘛,哪裡像我們這些自立自強、萬事都靠自己的小鎮做題家?”
果然,不是錯覺,男人又若有若無地朝他們這邊淡淡瞥了一眼。
陸宏心中一喜,莫名覺得男人對此也很感興趣,自己應該吸引了了不得的人的注意力了。
他乾脆裝出一副等人的模樣,站在了宿舍門口的花壇處,將自己和某個少爺比較道:“我住宿一年都回不了幾次家,不也成績名列前茅嗎?哪像他,學業差就算了,離家幾步遠,還非得專車日日接送。要我說,他家人和那司機跟他一樣矯情,不然怎麼可能會同意這種無理要求?”
另一個大學生不敢與他唱反調,隻能也停住腳步,尬笑道:“有點。”
不遠處的某位紀司機麵無表情,薄唇卻抿成了一條不耐煩的直線。
“說句實話,我真受不了他,金貴得要命。空調非得早上開20度,下午22度,晚上21度,一度都不能差!這是正常人類嗎?以後誰娶他誰倒八輩子黴了。”
“……”
陸宏獨角戲也照樣唱得繪聲繪色的,七分吹噓自己,三分拉踩雲小言。他早想吐槽雲小言了,現在有了個一看就不是普通人的“聽眾”,心中自豪感油然而生,說得更起勁了。
他還預再說幾句,一個纖細漂亮的少年就在宿舍門口露了臉。
陸宏倏地閉嘴,但又突然覺得自己這是怕了對方的反應,壓低了聲音,企圖挽回麵子道:“不是美術學院的團寵嗎?不是收到的情書能蓋彆墅嗎?笑死了,那怎麼一個人孤零零的?”
他左右掃視了一下,不屑道:“嗬,連慣常來接他的司機都遲到了,看來他在家裡也不受寵了啊。可憐,一無是處,以後一個人可怎麼活。”
雲小言是跟安修傑商量對策商量晚了。
那個表白牆顯然是被人用重金收買了的,刀槍不入,好說歹說都不肯鬆口,甚至最後還把他倆拉黑了。
兩人一籌莫展,但為了不讓紀宸霖久等,雲小言還是先順手將自己生日祝福響個不停的手機靜了音,然後下樓來了。
走一步看一步,過完生日再說。
紀宸霖身形出挑,氣場陰戾而強大,在一群大學生中格外出眾,雲小言幾乎是一眼就看到了他。
“我來啦!”他遠遠地揮舞著手臂,喊道。
少年聲音純粹清澈,軟而不甜膩,很好辨認。
看著雲小言招手的方向,陸宏臉色突變,有些難以置信地順著少年的視線往身後看去,企圖說服自己事實不是他想的那樣。
但很可惜,那位沉默不語的男人周身散發著生人勿近的氣場,致使其周圍空無一人,讓他想找安慰理由都找不到。
陸宏像霜打的茄子般往後踉蹌了兩步,視線反複在雲小言和不遠處的男人之間來回搖擺。
雲小言一看陸宏的表情,就知道自己很有可能又被背刺了。而且說不準陸宏說的壞話還被紀宸霖聽到了,不然他不會是這種反應。
少年小跑著走到紀宸霖麵前,卸下書包,夾著嗓音軟軟地道:“謝謝老公,工作這麼忙還來接我~愛死你了~”
若是先前還是驚訝,現在聽到雲小言的這個稱呼,陸宏就直接在原地石化裂開了。
什麼、什麼鬼……老公?這個一看就非富即貴的男人和雲小言的關係是……?
男人沒有反駁,而是站直了身體,自然地從少年手中接過書包,打開了車門。在上車前,他再度微微側首,風輕雲淡地瞥了眼陸宏。
男人的視線似有千鈞重,讓陸宏張著嘴巴,無法承受地縮了下脖子。
雲小言做撒嬌這種事早已是駕輕就熟了,他再沒了先前的尷尬,甚至還在上車前,彎著眼眸朝陸宏揮了揮手道:“拜拜,放學快樂。”
陸宏顯然被他那一句“老公”和男人的目光嚇得不輕,聽到雲小言的話,他甚至還下意識地抬手揮了下,六神無主地重複道:“放學快樂。”
直到被另一個同樣臉色難看的室友推了下,陸宏才反應過來自己都說了些什麼。
他捂住嘴,整個人像被雷劈中了一般呆滯且震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