儘管已經到下午了,但陽光照在身上,特彆是裸露的皮膚上,還是很疼。
一直走到小海子附近,水汽隨著風吹過來,才感覺到幾分涼爽。
上到堤壩上,李龍就看到有幾個人正在海子裡麵下著網——主要還是在水邊不深的地方,有兩個人探到了李龍最先下網的地方——那裡有直接往水裡去的槽子,槽子邊上比較淺,適合走路。
“看來賣魚還是掙錢,這跟著逮魚的人不少。”李龍笑著說。
“這兩天賣魚的也有好幾家。”李青俠得意的說道,“不過沒一家有咱們賣的好。我騎著自行車,早早就馱著魚到市場,八毛一公斤,不到一個小時就賣完,往回拐的時候他們才到市場。”
李龍這才明白為什麼昨天看到孟誌強,他會那麼一種表情。
“老爹,今天到哪裡下網?”李龍跟著過來的,也就沒把自己當主力,他問李青俠。
“咱們去南麵。那裡邊上都是葦子,他們下不了網,有水道能進到裡麵去,今天你來了,劃輪胎下網的事情歸你了。”
李青俠已經了擺脫了先前看熱鬨的身份,現在有點運籌帷幄的感覺。
“行。”李龍自然是沒啥意見,在哪裡下不是下?
三個人走到小海子南麵,李龍環視著看了看,發現西南麵,梁文玉他們所在的村子裡小麥也已經收乾淨了,零星有人在地裡拾麥穗,還有羊也在麥地裡吃草。
他把輪胎放下去,自己坐上去,陶大強急忙把網袋遞了過來。
“行,看我的吧。”李龍用撥水板劃著水往裡而去。
才進去沒多遠,就驚起不少水鳥來。
李龍有點擔心。這些水鳥有野鴨子、水雞子,還有一些不知名的,一大群。這要是纏到網上,那這條網就彆想著逮到魚了。
他把輪胎劃進水道三四十米,前麵開闊起來,是一大片水域,水不算深,能從清徹的水看下去,也就一兩米。
這一片開闊的水域中間長著不少水草,水鳥不去,李龍便繞著這一片水草,在水草和荒蘆葦叢中間下了網。
下網的手藝沒丟,李龍扭頭的時候看到李青俠也下了水,他應該是在下那個水盆。
這一片也不知道溝魚多不多。
李龍下完網,劃著輪胎上了岸。陶大強把他拽了上來,李龍說道:
“這裡麵水鳥太多了,明天說不定一次有掛著幾個,到時魚可能就逮不多了。”
“嗨,誰說不是呢?”李青俠聽李龍這麼一說,立刻就說道,“有兩天下的網上掛著兩隻野鴨子。那網上逮的魚就少一半——二三十公斤,我差點都不想去賣了。”
“那也不錯了。”李龍笑笑,“比他們那些人下的網強。”
“那當然,現在還有人不會下網哩。”李青俠的聲音變小了,“他們還把網兩頭一綁,就跟攔網一樣——聽說最多的,四條網逮二十公斤魚,就沒聽說過有上三四公斤的大魚……”
李龍沒說啥,三個人便一起往回走。
“龍哥,”陶大強突然說道,“這段時間你還上山不?”
“過兩天上。山上蘑菇還能撿幾天。”李龍說道,“撿完了,蘑菇季結束我就回來了。”
陶大強聽完沒說話。
“有啥事你說?”李龍說道,“我看能辦我就辦了。”
“那個……”陶大強突然有點扭捏,“那個……給我說了個對象,我想讓你參謀參謀……”
“這個參謀不了。”李龍直接拒絕,“這我也沒結婚,和你差不多,我咋能給你參謀哩?過日子是你們兩個過,你覺得行就行。”
兩世為人,李龍自認不是那種一眼就能看出人品好壞的人,況且這個人性是複雜的,就比如自己剛一重活的時候,覺得吳淑芬挺討厭,但處在她的位置上,那不也是對“美好生活”的一種向往,有錯嗎?
他沒辦法去評判彆人,更不可能去給陶大強說兩個人合適不合適。
陶大強有些失望,李龍笑著說:
“我這麼和你說吧,你看,我覺得合適的,你不一定合適。畢竟我不是你,對吧。你過日子要求不高,到時和你爸是沒辦法分家對吧?那結婚就得考慮和你爸一起生活的事情。”
說著他扭頭問李青俠:
“老爹,以後你們倆是跟著我大哥還是跟著我?我結婚肯定是要分出去的……”
“那我肯定跟著……我跟著啥啊?我還得回老家哩!”李青俠差點兒被李龍拐到溝裡去,然後他反應過來了。
“還回啥,在這裡呆著多好!”李龍嬉皮笑臉的說,“你回去能一天掙這麼多錢?能吃的這麼好?能過的這麼自在?”
“我就是過得這麼自在,才更得回去哩!我過的好了,得讓那些老家夥們知道……知道我大兒子到北疆來是享福來了,可不是受苦來了!”李青俠語氣裡帶著自信,還有一些複雜的情緒。
三個人回到院子,李龍眼尖,他問道:
“電拉上了?”
“拉上了拉上了!”杜春芳笑著說,“屋子裡可亮堂了……比點五六個燈還亮哩!”
“那看來得準備買電視機了。”李龍笑著說,“咋說有電了,這晚上光聽收音
機也不行啊。”
“那不能。”李青俠說,“這電視啊,得買,不過不是現在。等我再逮幾天魚,到時出錢也有我一份兒……”
李龍能理解李青俠的心思。
在老家,李青俠六十多歲,算老頭了。除了在那幾分麥地裡忙活,再沒有施展用武之地了。偶爾和差不多大或者比他還大的晚輩一起打打牌,再沒啥事可做。
老家人多資源少,想掙錢就很難,哪可能像在這裡這樣,每天逮幾十公斤魚拉到市場裡就能賣幾十塊錢?
這是李青俠一輩子都很想像的。
他從小到大,這趟來北疆之前,身上裝過的最多的錢,也沒超過一百塊!
但現在呢,身上的錢已經快有五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