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翎一覺睡到日上三竿,閒著無事,乾脆就練起了字。
才寫了小半頁紙,殿外傳來許時渡雀躍的聲音。
“阿翎,阿翎,你在做什麼呢。”
樹上的雀鳥被驚得飛起,蟬鳴聲更濃,霍翎笑著放下手裡的筆,推開窗戶,望著站在宮殿門口的許時渡:“怎麼了?”
許時渡道:“要不要去尋寶貝?”
霍翎問:“什麼寶貝?”
許時渡賣了個關子:“是我小時候來這裡玩的時候埋下去的,現在應該差不多到時間了。我打算把它們挖出來,你要不要陪我一起?”
霍翎笑應了聲好,結果剛走到許時渡身邊,就被許時渡塞了一把小鏟子。
許時渡帶著霍翎去了行宮的梨園,指著距離門口最近的那棵梨樹:“東西就埋在裡麵,我們慢點挖,不然會磕壞的。”
“是什麼東西啊?”
到了這個時候,許時渡也不隱瞞了:“是我自己釀的梨花酒。”
兩人沒有讓丫鬟幫忙,老老實實挖了半天,終於把樹底下埋的八壇酒都起了出來。
看著堆成一排的酒壇,兩人累得直接坐在地上,互相對看一眼,裙擺上都是碎泥,臉頰上也有幾道泥痕,額頭更是冒出了汗,那叫一個狼狽。
不知是誰先笑了,許時渡、霍翎連帶著她們身邊的無墨等人都笑了起來。
各自回去換了身衣服,許時渡拉著霍翎嘗了一下午酒。
等景元帝處理完這幾天堆積的政務,在行宮裡閒逛,還一逛就逛到霍翎住的長樂宮時,第一次在霍翎這裡吃到了閉門羹。
無墨扶著殿門,滿臉為難,小聲解釋道:“陛下,嘉樂郡主拉著我們小姐喝了一下午的酒,她這會兒醉得厲害。”
想到今天下午許時渡派人送過來的那壇酒,景元帝明白了:“喝醒酒湯了嗎?”
“剛喝了。”
殿內突然傳來聲響,無墨回頭看了看。
景元帝道:“無妨,你先進去看看你們家郡君有沒有什麼吩咐。”
無墨這回進去的時間有些久,李滿上前詢問:“陛下,我們要不要先回去?”
景元帝
想了想,正要點頭,就見無墨抱著一幅書法匆匆走了出來:“陛下,小姐知道您來了,讓我將這幅作品轉交給您。”
李滿上前欲接,景元帝先一步伸手接過展開。
看清上麵的詩句後,景元帝頓時笑了。
許是因為醉時寫的,霍翎的字跡不如以往工整,多了幾分潦草和隨意。
而上麵寫的詩句是——
[我醉欲眠卿且去,明朝有意抱琴來]
暑氣蒸騰,微風陣陣,霍翎一身水墨長裙,烏黑長發用墨綠色發帶鬆散束起,又隨意披在肩上,整個人帶著幾分酒醉初醒的慵懶。
她倚著門,站在晨曦底下,看著抱琴赴約的景元帝,露出一抹輕柔的笑意。
“我還以為我做夢了。”
“什麼?”景元帝將懷裡的焦尾琴放到涼亭石桌上,聞言疑惑地看向霍翎。
“我以為那句詩是我在夢裡寫的。”
景元帝道:“問你身邊那個小丫鬟不就知道了嗎?”
霍翎走到他身邊,如倦鳥投林般,直接鑽入景元帝懷裡:“不知道為什麼,我不想問,就想這麼等著。一直等到您出現。”
景元帝低下頭,吻了吻她的鬢角,溫聲道:“想聽什麼曲子?”
景元帝是抽空過來的,才給霍翎彈了兩首曲子,李滿就硬著頭皮過來提醒他差不多到時辰了,幾位朝臣已經抵達議事的地方等著陛下了。
“陛下過去吧。”霍翎笑道。
景元帝突然有些理解君王不早朝的心理了,這還隻是陪她彈個琴,就讓他生出了貪戀之感。
“琴留在你這裡,朕先過去了。”
霍翎送他到宮殿門口。
景元帝往前走了一大段路,突然回頭,就見那道如水墨畫般雋永的身影依舊站在原地目送著他。
似乎是察覺到了他的視線,還抬起手朝他用力揮了兩下。
景元帝不自覺露出一絲笑意。
等景元帝的身影徹底消失在視野裡,霍翎走回涼亭,抱著焦尾琴回了房間,再出來時,她招呼無墨:“我們去找時渡,讓她帶我們參觀一下行宮。”
這座有幾百年曆史之久,招待過前朝和本朝將近二十位皇帝的禦林苑行宮,她可是十分有興趣的。
禦林苑行宮大
體還保留著前朝的建築風格,雕梁畫棟,亭台樓閣,無一不是出自前朝大家之手。偏偏裡麵的裝飾大都出自本朝。
漫步期間,就仿佛行走在前朝與本朝的時空縫隙間。
“那應該是前朝太
祖皇帝題的牌匾。”霍翎指著一座宮殿上的牌匾,對許時渡介紹道。
許時渡詫異:“你怎麼知道?”
“牌匾上的字跡,和京師城門上掛著的那塊牌匾的字跡一模一樣。”
景元帝的聲音從後方傳來:“好眼力。”
霍翎和許時渡回頭看去,剛要行禮,景元帝就擺手讓她們免禮:“前朝太
祖皇帝住在禦林苑時,都會住在這座長信宮裡。裡麵還存放著不少有關他的東西,你們可要進去瞧瞧?”
不等霍翎和許時渡應答,崔弘益已機靈地上前開門。
隨著開門的動作,淡薄的灰塵在陽光裡飛揚。
畢竟久無人居住,即使宮人提前打掃過,也隻是好好打掃了那幾間住人的宮殿,對這些幾乎無人踏足的宮殿就比較敷衍了。
霍翎揮了揮手裡的團扇,才跟著景元帝走進裡麵:“陛下這麼快就議完事了?”
“是。”景元帝從書架裡,取出一本兵書,順手遞給霍翎。
霍翎拂開封麵上的薄塵,翻開一看,原來是前朝太
祖皇帝少年時讀過的兵書:“這麼重要的東西,居然隨意放在這裡嗎。”
景元帝道:“原件都在這裡,還有幾份手抄本放在了禦書房。”
許時渡跟在兩人身後進來,看著他們的對話和互動,總覺得十分自然。
可就因為這份自然,反而顯得有什麼地方不對勁。
“嘉樂。”景元帝突然看向許時渡。
許時渡連忙應了一聲。
景元帝道:“朕想和你借一個人。”
“什麼人?”
景元帝握住霍翎的手:“讓襄安郡君陪朕逛一逛行宮,你看行嗎。”
許時渡瞳孔一震,終於反應過來什麼地方不對勁了。她看了看兩人相握的手,又看了看景元帝,最後將詢問的目光落到霍翎身上。
霍翎歉意一笑。
許時渡咽了咽口水,幾乎是同手同腳跑出了長信宮,仿佛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