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女人。不重要。”他用氣音在他耳邊道,“我喜歡好看的……有趣的人。”
方洛昀心臟砰砰跳,他覺得自己應該推開這人,無論是因為他們站在隨時有可能有人路過的大街上,還是連普通朋友都算不上的關係不該有這樣的親密距離。
但他籠罩在賀重聞的氣味裡,冷杉和苦橙細密密地交織在濕熱沉悶的空氣中,裹得他呼吸困難。
“……方洛昀。”他叫他的名字。
他從來不知道,自己的名字可以被這樣輕飄飄、又沉甸甸地叫出來,像是飄在山巔的一朵雲。
年輕的那一個緊張地連閉眼都忘記了,像個從未嘗過愛情滋味兒的毛頭小夥。
他就這麼愣愣地看著賀重聞,看見對方形狀好看的嘴唇,好像馬上就會碰到自己。
“……嗯?”
他從鼻音哼出半個模糊的回應。連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
他根本不喜歡男人。不是那一類人。
他和賀重聞就是異國他鄉的萍水相逢,假期一結束,又做回天各一方的兩個世界的人,這輩子也不可能再見。
更何況,賀重聞是那種“never iionship”的人。沒有誰會成為例外。
理智反反複複地告誡方洛昀,他不該對這樣的人心動。
那現在的心跳過速,又是為了什麼?
但他畏懼的,或者期盼的事情並沒有發生。
賀重聞已經站直身體,退回安全社交距離,低頭望著直喘氣的他,滿眼都是笑意。
……被耍了。
小孩兒忿忿地想。
永遠,永遠不要跟情場老手玩曖昧,小狐狸需要成長,在那之前總是鬥不過老狐狸的。
方洛昀花了好一會兒才平複情緒,冷著臉扭頭就走。
賀重聞清楚自己做得有點兒過了,擼貓擼到尾巴上,趕緊跟上去。
但仍不識好歹:“你剛剛在期待什麼?”
方洛昀不看他,聲音硬邦邦:“什麼都沒有。”
小孩氣得不輕,賀重聞想了想:“你不會還保留著初吻吧?”
那自己真是有點罪過。
不對,也不能算罪過,他又沒真的親他。
方洛昀無力地爭辯:“怎麼可能。我高二就有女朋友了——”
賀重聞隻問自己感興趣的:“那跟男人呢?”
這回小美人連脖子都蔓延開豔麗的緋色,再度加快腳步,把煩人的家夥甩在身後,最後能徹底扔掉。
賀重聞不再激他,停下來欣賞憤怒的倩影。
他彎起眼睛,卻是重重地歎了口氣,自言自語得像忠告:“……小朋友。”
究竟是忠告對方還是自己,不得而知。
有什麼砸在他頭頂。
先是一兩滴,爾後迅速連成一片。
烏雲果然是種征兆,大雨來得猝不及防,他們接受了盧高“永遠不要相信天氣預報”的洗禮。
賀重聞成了困在方才情境裡回不過來神的人,怔怔盯著從天而降的雨幕,哪怕屋簷就在旁邊也不知道躲。
方洛昀本想回頭看看這人在乾嘛,見他一動不動待在雨裡發呆,還是心軟了。
他折回來,像賀重聞那時候把他從看熱鬨的場地帶走時一樣,抓住年長者的手腕,一把拉到房簷底下。
賀重聞的額發濕漉漉的,遮住了眼睛。
他把它們撥到一邊,看了方洛昀好幾秒鐘,才回過神來。
但眼神依舊是涼的。</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