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他的眼神過於直白,方洛昀也不避開,伸出一小截舌尖,慢吞吞地舔了舔下唇,慢到確保賀重聞可以清楚地看見每一個細節,哪怕是這樣搖晃的夜色裡。
賀重聞眼神一暗。
他恨蠟燭燈光亮太弱,也恨兩人仍在公共場合,周圍尚未清場。
方洛昀看出他細微的變化,再開口時嗓音帶笑,說,好像是有點兒渴。
露天電影院雖然不在最頂層,也算是上麵。
他們的腳下無數人在為停電的事兒焦頭爛額,而他們兩個卻在這裡見招拆招,舌尖上跳著試探的華爾茲。
賀重聞頗為愉悅地想,這趟遊輪真是來得太值了。
“要不……”
方洛昀抬起眼,長長的睫毛帶著點兒微微卷翹的弧度。
眨一下就像蝶翼,一直掀騰到被注視者的胃底。
我住得不好,年輕的那一個聲音輕飄飄的,蒙上一層熏熏然的醉意,說,賀總房間裡,應該有可以解渴的吧?
*
賀總的房間裡有一整個酒櫃,應有儘有,想喝什麼都行。
但都無法解決他們現在的渴。
房間裡當然還是暗的,怕走路絆著,兩人把各自的手電筒打開,隨手扔在地上,借著那潦潦草草的光線進了私人廚房。
他們還算有理智,沒在外麵就糾纏起來。
這時候賀重聞反而冷靜下來,打開酒櫃後隨手挑了一瓶帕爾姆斯:“這個怎麼樣?”
“我不挑。”方洛昀找出兩個葡萄酒杯,放在桌子上,“喝什麼都行。”
賀重聞按著他的話重複,尾音上揚:“什麼都行?”
方洛昀不是聽不出他的話裡有話,但回答不變:“……什麼都行。”
賀重聞微笑著倒好酒,帕爾姆斯混合著黑莓和櫻桃的香氣,帶著點兒煙熏鬆露的餘韻,嘗起來絲滑又細膩,回味無窮。
賀重聞很想知道,方洛昀嘗起來是不是同樣。
兩人像是在商務場合第一次見似的,拿起酒杯輕輕碰了一下,各自飲下,末了還要誇讚兩句口感和品味。
全程客氣禮貌,裝模作樣。
他們都在等。
等誰才是那個先等不及的人,誰才是向獵人屈服的獵物。
年長幾歲終究還是給予了更多耐性,又或者是年輕的那個想要主動出擊。
方洛昀把西裝外套隨手扔在一邊,扯開領帶,隻留下白襯衫。
他在做這些動作時直勾勾看著賀重聞,眼神帶鉤,有千言萬語。
賀重聞從來不知道自己會這麼喜歡一件沒什麼花樣的白襯衫。
若有的欲語還休,全都藏在那薄薄的布料下麵。
方洛昀一顆一顆解著襯衫扣子。
動作慢條斯理,仿佛接下來不是要做成年人的事情,而是在製作一項精細的工藝。
在另一個人看來,等同於美餐在料理自己。
賀重聞知道機長的製服也差不多是這個樣式的,不自覺聯想,這個人坐在飛機駕駛艙的時候,也是這副模樣嗎?
他的那群朋友們之前互相攛掇買私人飛機,賀重聞覺得用不上,保養也麻煩,沒參與。
現在又心癢癢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