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乘風起,四國亂象(二)(2 / 2)

我也想像她那樣,乾脆果決地結束自己的生命,但每每將匕首抵在胸前,總是不甘心——

憑什麼我要為滿足父王瘋狂的臆想而赴死呢?

但等我想為自己的生命爭取一把時,已經晚了。

那是長公主自殺後同一年的臘月,天空下著鵝毛般的雪花,我被父王綁在了一個古老的祭壇上,旁邊是一樽冰棺,聽說那裡麵裝著的,正是我那素未謀麵的生母。

聽說她拚死也要將我生下來。

聽說她走時,胤都也是這樣的大雪。

聽說……我所了解的,關於她的一切,都隻是聽說,聽熙夫人說的。

熙夫人將我養大,待我也不薄,但我對她總是親近不起來,因為她注視我時,總像是透過我,望著另外一個人似的。

當我看清冰棺中女子的麵容時,我恍然大悟,熙夫人想看見的,是我的生母。

原來她們關係這麼好,原來深宮之中,亦有如廝情深。

可惜我遇不上這樣的人了,鮮血一點點從我的腕間流入祭壇中央的冰棺之下,我感受到了生命的流逝……

就這樣結束了麼,我的一生,竟如此倉促潦草,實在可笑。

就當我想自嘲一番時,一道墨色湧現在我麵前,她像盛開在幽池之中的墨色蓮花,陰鬱卻又堅韌,她當著我的麵,寒光一閃,捅入了父王的胸膛,鮮血濺在了我的臉上,那一刻,我竟是快意的。

而當我看清她的麵容時,我還以為恍惚間看見了長公主。

她們容貌相似,但性格似乎截然相反。

長公主平時善良柔弱,可赴死時卻壯烈如火。

她看上去殺伐果決,堅毅清冷,但我知道,她同我一樣,在內心深處,依舊畏懼著死亡。

我第一次生出了,想主動認識一個女子的衝動,當我試圖與她搭話時,祭壇上又出現了兩個人,一位是熙夫人,看上去神色哀傷,另一位我不認識,但她一眼就鎖定了我,幫我止血,說胤國已被攻破,還說自己是楚國的雲湘君,問我願不願跟她回楚國。

我拒絕了,我想跟著那位像墨蓮一般的少女,我想同她一樣,努力地活著,活出自我來。

我是洛弦歌,不是誰的替身,更不是用了複活什麼人的傀儡。

一番糾纏之後,她同意了我的追隨,後來我才知道,原來,她答應我是因為要利用我胤國太子的身份,掌控整個胤國。

我當時的內心竟然是慶幸的,慶幸自己對她還有利用價值。

她是一個很有野心,有手腕的女人,想成為統一亂世的女帝。

我陪著她十年征戰,開疆拓土。

我陪著她改革科舉,興辦教育。

我陪著她勤政治吏,肅清朝野。

我看見一個輝煌的,升騰的盛世,一點點被締造出來,內心滿懷感恩與欣喜。

縱使她風流、暴戾、多疑……身邊永遠有其他的男人。

但我終歸是感激她的,自她來到我身邊的那一刻,我的生命就那樣毫無征召的蘇醒了。

我忠誠於她,非死不滅,至死不渝。

她名墨染,但我更想喚她一聲——你好啊,小墨蓮。”

《盛世弦音》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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