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染月親手將明笑的屍體,葬入了扶風山野間的一株綠梅之下,立了碑,卻並未刻字。
“主公,你的傷……”張良一直陪在她的身旁,幾次想出手相幫,卻都被她拒絕了。
“無礙,最後一程,我本該送她的。”
她跪坐在墓前,細雨如絲,浸濕了她的鬢發。
“子房,你說我與她……怎麼就走到了今日結局?”
“造化弄人,主公切莫自責。”他非此局中人,不好妄加置評,隻能勉力寬慰,但很明顯,效果不佳。
“主公,姬辭月已被囚於暗室,該如何處置?”他不想讓她糟蹋自己本就傷重的身體,便想了出禍水東引。
讓姬辭月,去承擔今日種種後果。
“姬,辭,月!”
對啊,她怎麼能把他忘了?!
他合該付出代價的。
暗室無光,潮濕之至,他散著發,手足皆被鐵索束縛,耳邊隻能聽見老鼠啃咬著麻梗的吱吱聲。
驀然,天光乍瀉,他眯了眯眼,感覺到有人進了囚室。
逆著光,他睜不開眼,但那熟悉的輪廓,化成灰他也認得出來。
“嗬,姐姐怎麼來了?”他唇邊的笑意尚未來得及勾起,就感覺衣襟處一緊,他的頭頸被強製性的仰起。
姬辭月的眼眸終於適應了這團刺目的光亮,也看清了少女此刻的神色。
她很哀痛。
雖然沒流淚,亦不蹙眉,但姬辭月多了解她啊,像她這樣的人,眼淚什麼的,都是為了作戲而流,可若真正痛到心裡泣血了,那她的麵色,隻會更平靜無波。
姬辭月笑意頓斂,試探道:“姐姐擒獲了我,應該痛快才是,這麼這神色,竟如此——”
“姬辭月……”她打斷了他,語氣複雜,“你知道麼,明笑死了,是被我們生生逼死的。”
“……死了?”少年眼眸微微睜大,他如今依舊是慕韜的模樣,再配上這樣一副神情,竟有種茫然無辜之感。
當然,震驚居多,唯不見悲傷。
仿佛晏明笑此人,隻是他生命中的,一枝凋謝了的花,一池乾涸殆儘的水,一抹匆匆逝去的風。
美景雖賞心悅目,但消逝了,也就隻會生出幾分淡淡的惋惜。
畢竟,在姬辭月的生命裡,綺麗的風景實在太多了,區區一個晏明笑,何足掛齒?
“所以,姐姐是來替笑笑報仇的麼,在你心裡,是我害死了她,對嗎?”他笑彎了眼,唇角卻透著幾分譏誚之意,“姐姐現在要殺了我泄恨——”
“啪!”
她甩了他一耳光,散亂的發全偏至一邊,遮住了他眼底濃重到化不開的晦暗與瘋狂。
“不,我不殺你,那隻會臟了我的手,懂麼?”
姬染月鬆開了拽著他衣襟的那隻手,一側的張良忙遞上一條乾淨的手帕。
少女接過,細致的擦了擦指尖。
“子房,你中的三日銷之毒,便是此人所為,你說,該如何處置他?”
“自然是,以眼還眼,以牙還牙。”張良太抵猜到了姬染月的想法,順承著說道。
“那你還等什麼?”
張良抽出守衛腰間佩劍,一個橫掃,直接劃過少年的眼眸。
血滴,濺濕了寒涼的鐵鏈。
他悶哼一聲,低垂著頭。
“彆擔心,辭月,姐姐不會讓你真的變成一個瞎子的。”她用那手帕,一點點按壓住少年血流不止的傷口。
“因為,我要讓你親眼看著,我是如何一步步,奪去你最渴望得到的——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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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了,這章寫得女兒戾氣有點重,可能是被姬辭月傳染了吧。
下下章,應該能開新地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