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內坐著個男人,他穿一件竹葉青的長袍,膚色白潤,五官如刻眉目深邃,一雙眸子如寒潭般幽深,縱然是坐在馬車裡,也看得出身量不小,端得是俊美不凡。
顧亭勻感受著鄉間小路的顛簸,微微閉上眼,心中難得的竟有些不安。
此去一年半,他讓人帶過書信來家,可始終未曾收到過回信,後來他高中之後,心中迫切地想見蘭娘,甚至托付了一位同鄉給她帶了銀兩要她趕去京城,那些日子他一邊周旋於京城的諸多人事之中,一邊期待著蘭娘的消息,隻是很久之後才知道,有人從中切斷了他托付出去的消息和銀兩。
殿試出來那日,他意氣風發,一日之間從貧賤的寒門子弟登上朝堂成為皇上欽點的探花郎,不知道受多少人的豔羨,可謂是平步青雲。
顧亭勻非常清楚,如今朝堂並非是至純至清之地,金鑾殿上,那狀元與榜眼一開口,他也就明白了這二人背後的裙帶關係多少是有,顧亭勻並非不自豪,他背後空空蕩蕩,隻憑著一杆筆便走到了如今。
可後來……
顧亭勻微微握緊拳頭,他微不可聞地歎了口氣,不管如何,他如今便是回來要為爹娘報仇,接蘭娘回去享福的。
這些日子,他一邊設法在京城穩住腳跟,一邊便是記掛著蘭娘。
很快馬車就無法往前走了,因著道路狹窄,實在是危險,顧亭勻在此生活了十幾年自然明白,他立即下車親自走過去,可還沒走到自家門口遠遠便聽到了蘭娘的慘叫,心中一急拔腿就往前跑。
而那些護衛們立即也跟了上去,等一行人跑到顧家門口時正看到徐柳兒一巴掌扇在了蘭娘的臉上。
“讓你下跪磕頭,聽見了麼?!”
下一秒,徐柳兒被人整個揪住後衣領,而後猛地摔了出去,她本身腳上就疼,此時一屁股坐在地上喊了起來:“誰?!”
顧亭勻一個眼神,那些護衛立即拿住了徐柳兒跟她的家丁們,而徐柳兒跟家丁哪裡見到過這麼過帶著刀的護衛,瞬間都慌了,再瞧見那個穿著華貴綢緞長袍的俊朗男子,第一眼沒認出來,可再一看,瞬間嚇壞了,這不是顧亭勻麼!
蘭娘如在夢中,她淚眼婆娑地盯著顧亭勻,而顧亭勻已經把她摟在了懷裡,溫熱的手指輕輕給她擦淚:“莫怕,我回來了。”
蘭娘嘴唇哆嗦,嫩生生的臉頰上掛著淚珠,她心中委屈,難過與歡喜交織在一起,也顧不得任何了,撲在顧亭勻懷裡大哭起來:“勻哥!”
徐柳兒不知道狀況,此時又怕這些護衛,便立即恐嚇說道:“我哥哥可是捐了官的,顧亭勻,你快讓人放開我,否則我爹一定讓你好看!”
顧亭勻並不搭理她,而院子外頭早就有圍觀的鄉親們了,有人狗腿似的跑去找徐員外告狀,徐員外正在家藤椅上躺著抽煙袋呢,聽說顧亭勻回來了,還把自己的寶貝女兒扣押住了,氣得立即帶了十來個家丁操著大棍子趕去了。
可他才到顧家門口,就發現縣令大人不知道咋也急匆匆地來了。
徐員外立即堆起笑容:“縣令大人,你……”
王縣令一腦門汗,他得了消息說這顧亭勻不僅中了探花,還非常受皇上與當今宰相喜歡,心裡怕得不行,想起來當初顧亭勻來告狀自己把他打得下不來床的事情,王縣令腿都打顫。
他這個縣令本身就不是正經當上的,如今隻能趕緊地來巴結顧亭勻一番。
一進門王縣令就滿臉是笑地給顧亭勻跪下了:“下官見過顧大人……”
顧亭勻把蘭娘扶起來囑咐她在屋子裡的床上休息一會兒,這才出屋,王縣令戰戰兢兢跪在地上不敢講話。
他得到的消息是顧亭勻已經是宰相大人的乘龍快婿,絕非是尋常的探花郎可言。
徐員外驚住了,走進來瞪著眼說:“王縣令,你如何跪他?他一個窮小子,竟還真的當官了?”
顧亭勻一言不發,通身氣魄宛如寒冰,而他身側一位帶刀侍衛直接拔刀架在了徐員外的脖子上:“大膽狗賊,敢對顧大人這般不敬!跪下!”
沒等徐員外自己跪下,那人一腳踢完了徐員外的膝蓋。
王縣令嚇得聲音都顫抖了,閉著眼求饒:“顧大人,當初,當初下官並非有意為難您,是,是這徐員外,是徐員外勾結……”
顧亭勻嫌煩,手背在身後,在破舊的屋簷下站得筆直,聲音冷得如冰:“王縣城,所以?”
王縣令不住地磕頭,聽到這話渾身顫抖地抬頭,而後咬牙說道:“所以下官知錯了,來人!立即捉拿住徐員外一家,把這一家子地頭蛇儘數抓起來,一人三十大板,打死了便直接扔亂葬崗,打不死的便關押起來,等候顧大人發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