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娘一連七日未曾見過顧亭勻。
外頭雪一日比一日大,彰武倒是時不時地來送東西,什麼金絲碳,蜜桔,各色糕點果子等等,以及源源不斷的新衣裳新首飾。
有一回蘭娘無意問道:“他如今這般有錢了麼?”
彰武帶笑答道:“姨娘,大人數次立功,深受皇上喜愛,賞賜那是源源不斷的。”
蘭娘垂下眸子,也不說話,秋杏便把那些東西都收了起來,這些日子秋杏越發看得清楚,大人是喜歡蘭娘,可眼中更看重他的權勢地位,也是,這個世道,哪個男人不是看重功名,誰會整日地把時間耗費在女人身上?
可她們也都知道,蘭娘不愛那些東西,吃食隻略微嘗幾口,其餘的都給院子裡的下人吃,再漂亮的首飾她都不戴,素日隻戴幾隻絹花還都是她自己縫製的,而那新衣裳更是碰都不碰,翻來覆去隻穿那兩件最素淨的。
顧亭勻送來的好東西,大多都進了箱子裡,唯有那隻石頭雕像,倒是始終擺在枕頭旁邊。
七八日之後,這一日外頭是雨夾雪,清冷清冷的,一大早,顧亭勻掀開簾子進了屋子裡。
蘭娘正做針線,一抬頭便瞧見了他,他穿一身深藍色披風,似乎清瘦了些,但依舊挺拔俊朗,眉目之間越發沉穩內斂,隻是眼底有些微青色,似乎沒有睡好。
蘭娘繼續低頭看著手裡的帕子,她沒來由地想,這些日子不知道他都去哪裡了?
是去陪汪琬雲了還是忙著政務上的事情?但無論如何,他的時間總歸是沒有花在她的身上。
顧亭勻伸手在爐子上烤了一會兒,這才抬手去摸摸她的頭發,聲音低沉:“近來到年關了,京城湧進來許多災民,四處都在動亂,公裡宮外事宜繁多,各地官員都要進京朝拜,實在是忙的很,便沒有顧得上來看你。你可有什麼不適?”
蘭娘聲音很淡:“我什麼都好。”
她的確是什麼都好,肩膀上的傷差不多快好全了,也沒其他什麼不舒服,隻是每日裡仍舊一碗藥,喝下去之後隻要她不說話,都無人知道她到底有什麼不對的地方。
好到,像是一隻被困在籠子裡的金絲鳥。
顧亭勻眉間微微擰了一下,而後握住她手道:“我聽下人都說了,你夜裡睡不安穩,又總是咳嗽,現下麵色也不好,我讓人送來的參湯你要記得日日喝著。”
蘭娘沒答話,他也覺得愧疚,半晌隻道:“如今我來看你多有不便,但你放心,她不敢待你如何,等過了這個年,一切都會好轉。”
到時候汪家會出一件大事,汪琬雲自然不會再有心思放在蘭娘身上。
他把蘭娘的手包在自己的手裡:“相信我,你且再忍上這一個年,明年春日天氣晴起來之後,我帶你去郊外騎馬,看杏花,桃花,好不好?”
蘭娘依舊垂著眉眼,她如今身子骨瘦弱得很,瞧著可憐又脆弱,身上帶著淺淡的藥的味道。
女孩兒沒忍住用帕子掩唇咳嗽幾聲,呼吸有些急促,但還是答道:“我都聽你的。”
這幾聲咳嗽,讓顧亭勻心中一疼,他把蘭娘摟在懷裡:“雖我不能來看你,但你的日常起居不會受任何委屈。你想吃什麼想玩什麼,隻管同下人說,我知道了便會讓人去辦。”
蘭娘淺笑,靠著他的胸膛,七八日不見,她發覺兩人之間都陌生了許多。
人與人,若是長久地不見麵,感情也會減少的吧?
而若是真的感情深厚哪裡會舍得不見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