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娘被軟禁了起來,不止秋杏與金珠看著,顧亭勻又另外增加了幾個人手,時時刻刻地看著她。
他直接放話,若是蘭娘再出任何意外,便要這些人的腦袋,這下子誰還敢懈怠?恨不得一雙眼日日夜夜地盯著蘭娘。
可蘭娘的身子的確是垮了,飯食很難吃得下去,短短十來日瘦得隻剩一把骨頭似的,坐起來一會兒便累得不行。
藥一碗一碗地吃,顧亭勻又換了大夫,甚至還托人請了一位太醫私下來看。
可看來看去,蘭娘這身子自小便不算多好,後來又吃了那樣多的苦,如今能苟活著已經很不錯了。
鄭太醫隻道:“顧大人,人活著靠一口氣,蘭姨娘瞧著沒有什麼精氣神兒,自己都不想活的人,吃再多的藥也是無用的。”
顧亭勻藏在袖子裡的手緊了緊,抬眸看了看外頭灰蒙蒙的天,不知道為何,這些日子他比從前殿試之前還要緊張。
總覺得,像是要發生什麼大事,他承受不住的大事。
可他又安慰自己,不會的,如今許多事情尚還在掌控之中,事情越來越明朗,一切都會越來越好的。
送走太醫,顧亭勻在書房中坐著,耳旁又浮現蘭娘的話。
“那是個女孩兒,同你長得真像。”
他起身去旁邊屋子洗了個冷水澡,整個人才算冷靜了下來。
*
年後天氣一日比一日好,尋常人脫去沉重的棉衣,總覺得即將迎來春暖花開。
可朝中卻一件事接著一件事。
首先便是汪栗寵妾滅妻被人告到皇上那裡,汪栗自然一番辯駁,轉而矛頭對向指摘自己之人,皇上竟然也向著那人,立即處罰了對方,降了官職罰了俸祿。
這無疑激發了汪栗以及非汪黨人的鬥爭,彈劾汪栗的帖子如雪片一樣多。
可汪栗手中握有兵權,就連皇上都忌憚幾分,誰敢真的動他?
正值此時,兩淮鹽政更替,有人冒死告發前一任鹽政貪汙受賄高達二十萬兩白銀,此事是密告,可不知道為何還是傳出來風言風語,因著那被告發的鹽政曾是汪栗的得意門生,這些年每次進京都要跪在宰相府門口給恩師磕頭。
此事似乎成了眾人敢怒不敢言的真相,縱然都知道汪家顯赫富貴不已,可誰敢去質疑?
他們家底硬實,又得皇上賞賜無數,拔一根寒毛都夠普通人家吃上一輩子了。
可在幾日之間,兩淮鹽政一案連死十七個人,事情已經到了壓不住的地步。
眼看著皇上要派人前去徹查此事了,汪栗把顧亭勻喊了過去。
“我會舉薦你前參與查案,蘊之啊,老夫一向看重你,你可不要讓老夫失望啊。”
顧亭勻跪在地上,聲音平穩:“蘊之明白。”
汪栗嗬嗬笑了起來:“你與琬雲遲遲沒有兒女,但我依舊把你當成我的半個兒子一般對待,這汪家的東西,往後也自然有你的一份。可你也要記得保重好自己,若是出了什麼事,可就享受不到嘍。”
顧亭勻抬頭看向眼前的人,那是像一座大山一般的人,他死死地壓在無數人的頭上,密不透風。
他可以隨意地處死許多人,他的女兒也可以隨意地欺壓男子,看上一個玩弄一個,玩死了兩個,也可以玩死第三個。
而如今,這是最後的通牒。
兩淮鹽案,他若是去了,生死未卜。
若他有本事替汪栗遮蓋下這件事,從此會成為這世上另一個讓人指著脊梁罵的人,若他沒有本事遮蓋下此事,要麼替汪栗去死,要麼被汪黨的死敵弄死。
顧亭勻回到自己府上的時候,汪琬雲又在等他。
自打她腹痛難以治好之後便不太出來了,也有個原因是聽聞她娘與她父親新納的妾氏一事,心中煩惱,日日在房中發脾氣。
但汪琬雲知道,父親母親是會為她打算的。
鹽案一事她已經提前知道了,此事來等顧亭勻,是胸有成竹罷了。
“夫君,自打成婚,你我頗多誤會。父親母親是希望我們舉案齊眉的,若是你不想去,我可以去求父親。”
隻要顧亭勻來求她,她便可以去求父親。
顧亭勻安靜地看著她,沒有說話。
汪琬雲笑了起來:“我是真的喜歡你,為了討好你我從未在你跟前說過一句重話。但我想你也知道,我曾經是如何對旁的男子的。我的耐心不多,我父親的耐心也不多,顧亭勻,你以為你的才華過人,容貌俊朗,便能讓我一直這樣低聲下氣麼?今日我們索性攤開來說,我們汪家是你鬥不過的,你那個童養媳也是留不住的。顧亭勻,我等累了。”
顧亭勻冷笑一聲,什麼也沒說,轉身便走。
汪琬雲麵色也冷了下來,提高聲音:“你若是死了,我依舊能嫁個好男兒,這是我給你最後的機會。”
男人並未停頓腳步,隻留著一陣風。
汪琬雲咬咬牙:“短命鬼!”
她就不信他不怕死,他們能成親不就是因為他怕死,所以才答應的麼?
她且等著,他必定還會來求自己!
上頭下令要顧亭勻一同查案的旨意很快就到了,第二日顧亭勻便進宮去了,皇上與幾位臣子商議了一會兒,單獨留下了他。
如鷹一般的眸子緊緊地盯著顧亭勻,而顧亭勻跪在地上,從袖子裡拿出來一份冊子遞了上去。
“皇上,微臣儘力了。”
*
三日之後,早朝之上,忠勇侯被皇上怒斥與人裡應外合一手密謀了鹽案,而忠勇侯一家世代忠心,除了老侯爺與小兒子其餘男丁皆戰死沙場,那小兒子才死不到三年,此時被人誣陷當場涕淚交加絕望之際便往柱子上撞了過去!
此情此景實在是叫人憤怒,群臣憤恨,那些原本唯唯諾諾不敢發言,甚至有證據也不敢拿出來的人瞬間覺得唇亡齒寒,若是長此以往天下真的要姓汪啊!
一夜之間,不知道多少證據和彈劾汪栗的奏折層出不窮地往上遞,事情完全脫離了控製。
皇上越看越怒,卻還是忍住了怒氣,第二日便處罰了那些彈劾汪栗之人。
汪栗更是得意,卻就在此時邊關告急,大將軍受傷,無人能戰,緊急之下,皇上派了汪栗前去。
他這一去,許多事情無法再顧及,可現下卻不去不行。
汪栗才走,黨羽接二連三下獄,給他送信的人被一個個阻截,鹽案再度開啟調查,這一回顧亭勻沒再參與。
之所以能有這樣的結果,便是他數次來往於宰相府悄然探查到的關於汪栗的一些秘密。
其中最要緊的便是那個妾氏。
汪栗心底最深處的初戀情人的妹妹。
宰相府人心惶惶,汪琬雲知道之後心慌不已,那忠勇侯的小兒子當初便是死在了她的手裡啊!
*
這一日黃昏,顧亭勻又來到了蘭娘這裡。
自打過年之後她便身子虛得厲害,這一日竟然昏睡了整整一日。
顧亭勻把她抱在懷裡:“你莫要怕,很快便好了,到時候你我再也不用忌憚什麼……”
蘭娘根本都不睜開眼,顧亭勻越看越怕,最終又請了好幾個大夫。
可誰知道那些大夫一個個的都搖頭歎息。
“蘭姨娘這情況,隻怕不好啊!說不準,也就一個月的事兒……”
顧亭勻瞬間怒喝了出來:“住嘴!你這庸醫,究竟會不會治病?她分明好好的,隻是嗜睡,如何會似你說的那般?!”
其他大夫都低頭不敢說話,顧亭勻心中急得不行,末了親自進宮去請太醫。
他才走,蘭娘便睜開了眼,她的確虛弱的很,總感覺自己像要提不上來氣了一般。
秋杏在旁憂心忡忡:“姨娘,您這藥也沒有人吃過,是自己胡亂配的,若是出了差錯……”
蘭娘艱難一笑:“若是出了差錯,你在我墳前放幾塊柿餅便好。我活著也沒什麼可以留戀的。”
秋杏忍不住紅了眼圈:“可我還是希望您活著……您還這麼年輕,明明可以活得很好啊!”
蘭娘輕輕歎息一聲,她並不知道自己究竟能不能活,隻知道她想睡一個很長很長的覺。
作者有話要說:被罵得無語,還有人舉報我,女主今天沒跑掉,明天肯定能跑了
要是都不想看了,那我就不更了,真的,想看就看,不想看就點叉不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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