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第六十章(2 / 2)

萬人嫌他不乾了 西山魚 8784 字 10個月前

鹿予安看著莫因雪的睡顏,他鮮少看到男人睡著的樣子。

柔和的燈光下男人的五官不再像睜開時那樣具有攻擊性,濃密的睫毛隨著呼吸而擺動。

鬼使神差的鹿予安伸出手指,輕輕地觸碰了莫因雪的下頜。

他疑惑地低頭看著自己的指尖,為什麼剛剛他的心會有一種難以言喻的快樂。

一陣涼風從半開的窗戶吹過,冬夜的風動格外寒冷,鹿予安看了看熟睡的莫因雪,走到窗戶前。

遠處巷子口的路燈下依舊停著一輛黑色的轎車。

鹿予安隻是冷淡地將窗戶關上拉上窗簾,轉身離開。他連看都沒有多看一眼。

轎車內的鹿望北看著被窗簾遮住的窗戶,露出一絲苦笑。

他這段時間過得並不好。

他最近夜裡總是睡不著,隻有偶爾他看著自己床頭上放著的破舊的露出棉絮的猴子玩偶,才能獲得片刻的平靜。

可哪怕睡著了,他也總是反複做著相擁夢。

夢裡的有時候予安比現在似乎要高一點,穿著厚重臃腫的冬衣,踉蹌在破舊的巷子裡走著,夢裡的予安消瘦的可怕,就像是一陣風都能輕而易舉地將他吹走。

他想上前去追上予安,問問予安怎麼了,是不是莫因雪沒有照顧好他。

可是他的腳步卻不受控製,僵在原地一動不動,他隻能眼睜睜地看著予安走進一間破舊的幾乎要漏風的房間。

而有時候夢是在鹿家的後花園。

夢中的後花園和家裡的並不一樣。

刻著予安身高的榆樹被鋸掉,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玫瑰花叢。

鹿望北在夢裡麻木的想,這一定是夢,要不然這顆榆樹怎麼可能會的會被鋸掉呢?

這棵樹可是承載著他們和予安之間少得可憐的快樂回憶。

夢裡的予安幾乎更加消瘦,眼睛大得驚人,臉色慘白得如同一張紙,狼狽地摔倒在冰冷的水裡。

他恨不得立刻就將予安扶起來,問問予安怎麼了,怎麼會看起來像是生病了一樣。

而夢中的他卻隻是將予安扶起來,用極其冷漠惡毒的話語刺激著看起來虛弱又倔強地予安。

他想認夢中的自己停下來,可惜他卻做不到,他聽著夢中的自己說著顛倒是非黑白的話,看著予安眼中的光在自己話語中一點點熄滅。

而夢裡的他撿起予安的病曆本。

他順著夢裡的自己看到病曆本上的字。

他看了病曆本上胃癌兩個字,如遭雷擊,心裡想著——

怎麼會呢,怎麼會是這個病呢?和爸爸現在的病一模一樣,正是因為了解,所以他知道這個病有多麼痛苦。

他想要拉著予安去醫院。他要給予安聯係最好的腫瘤科醫生。

可是夢裡麵的他卻隻是冷冷地將病例拋到一邊,嘲笑著這是予安用來和與寧爭寵的手段。

他對著曾經用血肉保護的弟弟說著最惡毒的話。

夢裡麵的他始終怎麼了?

然後每一次夢境都這樣戛然而止,每一次他都恨不得給夢中的自己狠狠幾拳,又慶幸還好隻是夢而已。

可是他的內心深處又忍不住冒出一個想法,是不是曾經在某一個時空,他也這樣對待過予安。

要不然怎麼會如此真實。

每次他從噩夢中清醒過來,都會睡不著,忍不住會開車道巷子口,看看予安的房間,仿佛隻有這樣才能確定予安沒事。

而今晚鹿望北脊背滿是冷汗地從夢中驚醒。

這一次他夢到了形銷骨立的予安在所有親人的漠視中一個人孤獨地死在病床之上。他的弟弟人生還沒有開始就已經結束。

他甚至看到了予安的墓碑。

墓碑上予安稚嫩還帶著青澀的臉冷漠地注視著他。他的弟弟怎麼變成了一張冰冷的照片。

隻要想到這個可能,鹿望北就感覺連呼吸都困難,心裡無比慶幸著這隻是一個夢。

還好,現在予安好得很。

也恰在此時,他接到爸爸主治醫生的電話。

“鹿先生,您最好來一下,您的父親非常不配合治療。”

鹿望北急忙將公司的事情安排好,就趕去醫院,多月的來回奔波讓他的兩鬢已經有了不屬於他這個年紀的白發。

他的步伐雖然快速,卻可以看得出步伐之間明顯地停頓,這是幾個月前的那場車禍導致的粉碎性骨折造成的,他這一輩子再也不可能重返球場。

但是他不後悔。他並不是想要予安的感激或者是其他。

他隻是想儘到他作為哥哥的責任,想要彌補他的弟弟,想要保護他的弟弟哪怕一次。

醫院裡,頭花已經花白的父親坐在病床上,神情恍惚而冷漠,短短幾個月,父親已經看不出當初風華正茂的樣子,而他對自己的病情也冷淡得過分。

主治醫生實在是無奈:“鹿總的心臟已經沒有什麼問題了,可是他最新的胃部的病理結果還是非常不好,是需要配合我們治療——”

鹿正青聽著醫生說著他的病情。他隻是一臉冷漠,也並不配合。

主治醫生沒有辦法,苦笑著和鹿望北委婉說:“這種病,病人的配合度也是很重要的。”

但是鹿正青依舊不配合像是並不在乎他的命一樣。

明明前幾天還不是這樣的。那時候鹿正青還不會如此抗拒治療。

主治醫生無奈將最新的病理結果和靶向藥放在了病床前。

“爸爸。”鹿望北站在鹿正青麵前,他神色淡淡地說:“既然那些事情我們已經做了,現在的結果不過是我們活該而已。”

“您這樣不過是讓自己心安罷了。”

可是鹿正青卻隻是看了眼病理報告,並沒有吃藥的意思。

鹿望北眼神黯淡,準備離開病房,可是踏出病房的那一刻,他聽見他的父親看著病理報告愣愣說了句:“和予安是一樣的啊。”

鹿望北腳步猛地僵住,死死地盯著父親。

“望北。”而鹿正青隻是著看著自己的長子沙啞說:“可我是他的爸爸啊,我怎麼能夠再一次讓他一個人麵對這種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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