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這河既名金水,想來也是有忌諱在裡麵,魏朝趕著二叔到金水河洗衣服,叫他活受罪的同時恐怕也存了害他之心。也幸得那些大漢將軍們沒有當一回事,不然二叔鐵定有大麻煩。
這些棉衣有幾件就是魏朝的,二叔一件件認真來洗,拿皂胰子挨個抹了,然後用木棍仔細敲打,保證這衣服上再也看不到汙跡,才拿水衝了、擠了收在一旁。否則洗回去,多半也要被魏朝雞蛋裡挑骨頭,再罰他一回。
河水冰冷剌骨,二叔的雙手早就疼的沒了知覺,洗的累了,便放下衣服,上幾個台階尋個乾處坐下歇上一會。手上的凍瘡和裂口子根本是顧不得了,任寒風吹拂。
二叔有抽旱煙的習慣,早年在家鄉時跟人學的,進宮後這毛病也沒改過,不過因為手裡沒錢,所以抽的不多。
現懷裡倒是有些煙葉子,是他的結拜兄弟徐應元托人送給他的,說是從雲貴那裡來的,好抽的很。可惜煙槍沒帶在身上,不然肯定要抽上一抽。
累了,煙癮又上來,二叔便從懷裡摸出裝煙葉的小包,打開湊在鼻間聞了聞,然後猛嗅幾口後長出一氣,再依依不舍的將煙葉重新包好塞進懷裡。
煙葉讓二叔想到了把兄弟徐應元的情份,想自家那結義兄弟也是倒黴,本在司設監乾的好好的,結果有次拉著自己還有趙進教賭錢,一時玩的性起,沒及時趕回去輪值,上司一氣之下把他發到慈慶宮看大門。
那慈慶宮可是個冷宮,裡麵關著的是小爺的生母王恭妃,徐應元發到那地方,比自個現在的處境隻怕好不了多少。
二叔有些心酸,這當口他不想自己過的什麼日子,反惦記著把兄弟好不好過,也真是義氣當先了。
二叔其實是愧疚的,因為當時聽到消息後他特意托人給徐應元帶話,說要在李娘娘麵前為他說幾句話,看能不能把徐應元調到東宮,安排在劉淑女身邊當差。這樣總比在冷宮守大門要好吧。
不過這事,得看時機,有十足把握才好開口,畢竟二叔也是剛入東宮。西李娘娘雖對人說他是自家的遠房親戚,可這親戚關係二叔都迷糊著呢,又怎生好開口央求人家。尋思著還是等自己在東宮立穩了,討了李娘娘的歡心再說,結果,便耽擱了下來,現在,肯定沒法說了。
一陣寒風吹過,二叔凍的哆嗦了一下,搖了搖頭,自家對不住兄弟,兄弟卻對得住自己,前些日子徐應元托人來問自己有沒有興趣外派,跟丘公公去四川撈筆大的。
當時,他沒把這事放在心上,因為李娘娘看重他,大哥兒也喜歡他,他準備就在東宮這麼乾下去,自是不願意跑四川去吃苦。
現在嘛…
二叔屁股動了動,看了看自己凍的不成樣子的雙手,再看看岸邊的衣服,咬了咬牙,起身走下台階將剩下幾件衣服洗了,然後吃力的背回東宮。把衣服放下曬了,也不顧後背都是濕的,瞅著無人,直接奔慈慶宮去了。
二叔,再也不想這樣活了。
他也是五十歲的人了,裝瘋賣傻了一輩子,難道臨老還要受人欺,跟個小媳婦似的活受罪不成。
還是侄兒良臣說的對,掃儘一屋,再掃一屋,將來或可掃天下。
天下,咱家是掃不了了,還是趁能動彈,去四川碰碰運氣吧,就是能給兩侄子攢個討老婆的錢,總是對得住老魏家列祖列宗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