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竟,五黨中人總是士大夫,縱是有意和金忠結盟共抗東林,也不會麵對麵,人對人直談,他們需要一個中間人。就如東宮管事太監王安就常遣私臣汪文言和東林往來一般,而自己卻從未與任何一個東林黨人有過會麵。
說白了,既是避嫌,也是遮羞布。
直接同太監打交道,傳出去還是有損士大夫清譽的。
若被對手知道,一個外臣結交內侍的罪名,就夠他們喝一壺的了。
良臣不知李永貞在想這件事,也不知金忠看中了他的“潛力”,有意讓他當這塊遮羞布。他現在醞釀的是大道朝天獨自乾。
大明朝滅亡的根本原因從來不是流民和建奴,而是錢和糧食。
出外發洋財,在當下這個製度和國情,無疑是個可行的選擇。
有了錢和糧食,積弊重重的大明固然還有若乾問題,但至少可以緩一緩,拖一拖,從而能夠走出新的道路。
這不是為了他老朱家,而是為了華夏,為了漢人。
良臣準備將這件事做好,以為將來籌謀。
不過有件事他倒是惦記著,那就是東林黨的乾將李三才入閣的事。
原本他是準備“敘職”完畢後,就去找楚黨的官應震他們,看看有沒有可能參與倒李之事,從而為自己在五黨麵前謀個“智囊”的形象,好比汪文言於東林黨那般。
齊楚浙宣昆五黨,實際就是將來二叔的閹黨集團。不過這個集團有能乾事的,也有壞事的;有忠心的,也有牆頭草。甚至可以說這個閹黨集團除了極少數二叔的“鷹犬爪牙”外,大部分都是打著利用二叔的心思。
本質上,這幫人和二叔同樣是敵人,不過敵人的敵人是朋友而矣。自己乾不過東林了,才轉身投靠二叔這位內廷大璫,盼著二叔出頭當槍替他們掃平東林。
要是天啟不死,很難說在搞定東林黨後,閹黨內部是不是很快就進行分割。
良臣無意推測,他是要借勢。
既然五黨日後就是閹黨,那麼他提前在這幫閹黨成員麵前樹立小千歲的聰明睿智形象,對於將來肯定是有好處的。
起碼,這幫人不敢小瞧他老魏家。
現在,卻是沒法做了。
舍人和公公的身份差距擺在這,良臣相信,楚黨的官應震,哪怕就是熊廷弼再見到他,恐怕都不會再有後生可畏,少年了得的感慨了。
但是,李三才注定是入不了閣的,雖然現在外麵個個以為他肯定會入閣,然而事實就是那麼的無情——李三才直到死,也沒能踏入內閣一步。
而倒李的風波似乎就在萬曆三十八年形成高潮。
這是一次可以利用的機會,也是一次重創東林的機會。
良臣當然不能放過。
辦出外,上半年肯定不可能出海的,因此,他還有點時間去踹一踹李三才這個注定要落水的東林大佬。
魏公公大戰李戶部!
傳出去,也是美事不是。
萬曆那喜歡,五黨縱是不願和他這太監直接交道,起碼也要誇一聲魏公公好樣的。東林那邊,管他娘的。魏公公不從你東林黨身上刷經驗,怎麼能升級呢。
這也算提前幫二叔擺正心態,要不然二叔還是如曆史上那樣在天啟初幾年對東林抱有幻想,肯定會麻煩的。
想到二叔,良臣忙請李永貞幫他打聽下近況。
“東宮的李進宮是你二叔?”
李永貞愣了下,倒沒多大驚訝,他自己就是太監,如何不知進宮改名的事,當下就應了下來,說回去之後便到東宮打聽一下。
見時辰不早了,金公公那裡等著回信,李永貞便要起身告辭,良臣沒法起身相送,便叫來張進忠替他送一下。
鄭鐸下午來了一趟,送了個收條給良臣。
收條是張誠開的,上麵隻有簡單二字“已收”,收的什麼卻是未寫。
第二天中午的時候,李永貞就過來了,帶給良臣一個壞消息。
“我二叔去了四川?!”
良臣半天沒反應過來:不是好好的在東宮麼,怎麼跑四川去了。
“我給你打聽了,你二叔是和司苑局的趙進教,還有慈慶宮的徐應元三人一起去的,他們三人是結拜兄弟。噢,對了,好像是走的禦馬監劉吉祥公公的路子,劉公公的掌房丘乘雲在四川石柱塞開礦,他三人可能是想去給丘乘雲打個下手。年前就去了,現在估摸已經到了石砫塞。”李永貞簡短說了下,大體情況就是這樣。
良臣那個急啊,二叔啊二叔,你可知東宮才是你的風水寶地啊!你老怎麼那麼想不開,侄兒費了多大力氣,賣了多少精才哄得西李把你弄過去,你怎麼撒腿就去勞什子四川呢。還把兄弟三人一起去…徐應元、趙進教?
趙進教的名字良臣不是太熟悉,徐應元這個名字卻讓他分外耳熟,回想了下,確認這位就是崇禎還是信王時的貼身太監,登基後的司禮太監,後來因為幫二叔叫崇禎給拿下。也算是辛苦燒了一輩子冷灶,好不容易發達,最後卻栽在了兄弟義氣上。
曆史上,二叔有沒有去四川,良臣真是不太清楚,畢竟史書上更多的是二叔發跡後的曆史,發跡前的經曆,不算太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