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臣微笑道:“這就要看鎮撫如何做這個勢了。趙某人若知道李大相公自身難保,隻怕就要明哲保身了。”
田爾耕明白了,這個勢,於其說造,不如說是穿。
他身上那套錦衣衛的千戶袍服就是最大的勢。
這勢來自於天子。
這勢造好了,如趙某那種精明之輩,怕就得揣磨上意了。
若沒有皇帝的授意,錦衣衛如何敢查李大相公?
讓趙盛傑自己揣磨,要比把人扣下好的多。
至少,不會有屈打成招的說法。
不過想到若這樣做,有欺君之嫌,田爾耕心下難免有些打突。但事情若成,有司禮大璫金忠相助,謀入北鎮之事定有眉目,這心下便也不再遲疑。
他也是個敢作敢當的人,要不然當日也不會答應金良輔。
拿下了趙盛傑,自是要再拿下李全德。
打鐵趁熱,李全德是李三才通州老家的二管事,家主有什麼不法事,想來這位二管事也能知道些。
……
牢房中,李全德被蒙著眼睛,一直趴在地上不敢動彈。
大腿處隱約可見漬跡,聽到外麵傳來腳步聲,李全德本能的微微發顫。
良臣和田爾耕進入牢房,也沒嫌李全德身上的味道,讓人解開蒙在他眼上的黑布,取出其口中的布團。
布條一解開,李全德慌忙便道:“好漢饒命,但要多少銀錢儘管說,小老兒拚死也為好漢湊上。”
良臣朝田爾耕微一點頭,後者當即上前訊問李全德。
“小老兒隻是個管事,家主人的事情哪能叫小老兒知道,再說我家主人為官清廉,如何會有不犯法事呢…大人可不能信了那嚼舌根的亂說,冤枉我家主人噢…”李全德和先前那趙盛傑一樣,一問三不知,隻知替家主喊冤。
田爾耕不動聲色聽著,看著,判斷這李二管事是慫人還是硬人。
“小老兒隻不過是去大裕山替家主買木,這買木頭還能有罪了?”李全德一臉茫然的樣子,單從表情來看,真是叫人無從分辯其所言是真是假。
田爾耕暗自冷笑一聲,知道這李二管事乃是老油條般人物,也不耐與其廢話,便要先來個刑勢嚇一嚇他。
不想,邊上的魏公公卻饒有興趣的問那李二管事道:“李大相公派你到大裕山買木頭做什麼?”
“建宅,”李全德神色平靜,“家主老宅年久失修,所以需要買些大木重新營建。”
“噢。”
良臣點了點頭,竟是不再問這李二管事,示意田爾耕和他出去,隻留下一臉茫然,心中卻格外警惕的李全德在牢中。
“公公,怎麼不審了?”出來之後,田爾耕便不解問道。
良臣笑道:“鎮撫剛才可是聽清楚了,李三才派人到大裕山買木建宅。”
田爾耕一怔,困惑道:“此事很是尋常,能有什麼文章?”分不以為這事有什麼稀罕,京裡達官貴人建宅多有往大裕山一帶購木的,因為那裡是京師一帶少有的巨木產地。
“鎮撫大人應該知道,大裕山乃是皇陵所在吧?”良臣目光閃爍,他如果沒記錯,萬曆死後的定陵就在大裕山。
“大裕山確是皇陵所在,”說到這,田爾耕咯噔一下。
“鎮撫可以回京奏稟李三才盜取皇陵之木了。”良臣的笑容很是玩昧。
“盜…盜取?”
“皇陵重地,巨木焉能買賣。既不得賣,何來買?”良臣哼哼一聲,“不是盜,又是什麼?…盜取皇陵之木營建私宅,李大相公膽子不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