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原因便是鄭鐸打探來的情報,廣東兵將在吳淞不但受到本地軍官排擠,更被當地士紳嫌棄。
說白了,後台不在,沒媽的孩子沒人疼,呆在江南受欺負,想回廣東又沒處收留,最後隻能是越來越懶散,越來越窮,僅此而矣。
不用想也知道,當初鄧顯武任吳淞水營總兵時,鬆江府絕計沒哪個不開眼的敢到營中討債。
水師啊,就是不打仗,走走私也能發大財。
魏公公琢磨了下,認為這事肯定另有說法,要不然就算薑良棟是個清官好官,不肯走私,但手下人又豈是個個都如他這般?
如今海貿的最大貨物可就是江南出產的絲綢和茶葉,放著這麼大的金山不沾光,好好的水營窮成鬼,說沒鬼才怪呢。
現在不是探究這鬼出在哪的時候,魏公公問鄭鐸:“此人現在何處,咱家去會會他。”
英雄惜英雄!
這是對眼了,因為魏公公也好賭。
賭徒相見,格外恨晚!
魏公公對王大力生出幾分期待之心,待聽鄭鐸說這人就在幾裡外一處村莊的半掩門家過夜,更是刮目相看。
邊上伺候的趙明卻一臉嫌棄道:“堂堂千總,要找姑娘至少也得青樓妓院才好,怎的就好上那幾個銅板的了?嘖嘖,這千總可真是有失體統,不成話的很。”
魏公公一聽這話不快了,微哼一聲:“你懂什麼?那幾個銅板就不是錢了?照咱家看,王千總這是可憐百姓,要不然誰都不做那幾個銅板的生意,叫人如何個活法?那青樓妓院店大客多,不在乎,可小民小戶的敢不在乎?唉,誰知盤中餐,粒粒皆辛苦啊。”
說話間,魏公公出了堂子,翻身上馬,臨走時不忘深情看那一眼還在台上咿咿呀呀的姐兒。
………
王千總要說落魄倒不至於,畢竟,人家這會懷裡摟著姐兒在睡。換營中其他大頭兵,這會能有幾個身上有閒錢過夜的,大多在營中通鋪睡著,要不然就是聚在一塊輪流抽幾口煙呢。
這些日子,王千總百事不順,心裡真是憋屈,可偏就有火沒處發。堂堂千總,混得如他這般窩囊,放眼這天下怕也沒多少。
人在異鄉,苦啊。
也是這家半掩門的熟客了,姐兒雖年紀大了些,但貌相還算可以,至少是中人之姿,加上平常生意不多,所以對待客人很是儘心儘力,每回都把王千總伺候的極為舒服,真個就是物有所值。
那縣城的院子姑娘是年輕,是漂亮,但價錢卻高。價高就算了,服務還相當差,每次還都催人,王千總去過兩回就再也不願意去了,隻要有兩錢就喜到這半掩門來。
今晚來的有些晚,男女酣戰之後,雙雙就睡下了。突然傳來的敲門聲可把王千總和那姐兒嚇了一跳。
“怎的?牌沒取下?”
“我記的是取下的啊。”
姐兒一邊說著,一邊就摸索著想要點蠟燭。
外麵的敲門聲此時突然變的急促起來,姐兒嘟囔了一句哪個急色鬼深更半夜的來折騰人,正要下床,卻見身邊的王千總突然從床上蹦了起來,然後手忙腳亂拿上衣服就衝出了屋子,旋即便翻牆而過,繼而聽見“哎呀”一聲,再接著就聽有人在喊。
“王千總你彆跑啊,咱家不是來討債的,咱家是請你去喝花酒的咧!”叫喊的是魏公公,想不明白這王大力跑什麼玩意。
王大力一邊跑一邊叫:“我頂你個肺啊!…你們這幫江南佬壞的很,深更半夜找過來請我喝花酒?我信你才有個鬼!…”
話音剛落,就聽“哎呀”又一聲,王千總整個人向前摔去,一頭撞在隔壁鄰居擺在門口的豬食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