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了城門守兵通傳,王應麟大吃一驚,失聲對左右道:“魏閹要做什麼!”
左右哪個知道魏閹要做什麼,說他來攻打鎮江城吧,他們自個都不信。可不是,這魏閹帶兵來做什麼?
也不管人家是來做什麼的了,慌慌張張就全去了東門。
到了城頭往下一看,城下竟真有千餘兵馬列陣而待,另還有三四百騎兵在陣左陣右馳來馳去,掀起黃沙滾滾。
聞訊而來的士紳商戶都聚在城下議論紛紛,有頭有臉的幾個被衙役們請上了城頭,見著城外的陣勢,一個個都是恐慌不已。
有說叫知府大人派人去問問魏閹要做什麼,也有說趕緊派人去南都報訊,又有說須馬上調周邊衛所兵來,也有說莫不如大夥湊些錢送給那魏閹,把這事擺平了得了,省的鬨出大動靜來。
說什麼的都有,一時之間也沒個章程。
知府大人那邊也是惱著。
“真是蛇鼠一窩,天下官製都要叫他們這些閹賊敗壞乾淨了!”
叫知府大人惱火的是自是那麵繡有“欽差總理江南江北商務、兼查工餉”的長幡,照這長幡所繡官號來講,那魏閹還真管得著他鎮江府呢。
“本官倒要看看你這閹賊有無膽量攻城!”
王應麟惱火歸惱火,可卻暗自竊喜,因為那魏閹雖有爪牙兵丁千餘,可沒有火炮,更無攻陣器械,在城外擺這架勢,明著便是唬人之用的,這便肯定城池無虞。
如此一來,反倒盼著魏閹使爪牙攻城了。
今日這麼多人眼看著,他魏閹真敢如此,這“造反”的大罪便是板上釘釘了,屆時就算皇爺包庇他,這滿朝的文武也容不了他!
“諸位勿慌也勿急,一切儘在本官掌握之中。”
知府大人屹立城頭之上,渾身上下凜然正氣,令得眾士紳商戶欽佩萬分。
忽的,那城下陣勢動了起來,奔出十數騎來,有膽小之輩“呀”的一聲失聲而叫,隻以為魏閹這是真來攻城了。
知府大人也是眉心一跳,定睛瞧去,雖說不慌,可心肝也難免撲通幾下。
不過那十幾騎顯然不是來攻城的,知府大人飽讀經典,雖不領武事,卻也知這世上沒有騎兵攻城的道理。
心道多半是魏閹使人要他這知府開城放他進來,但他王應麟身為鎮江父母官,又如何能為閹人指使,更不會為閹人氣焰壓迫。
今日,他便要在這城頭,當著這無數人麵,叫那魏閹知道士大夫節氣所在,叫他知道這天底下還有公義在!
隻是,知府大人升騰的情緒卻沒能進一步升華,想象中的戲碼也沒有發生。
那十幾騎行至城門一箭之地時就停了下來,沒人對城上叫喊什麼,隻從馬上跳下兩個高大漢子。
二人下馬之後,一人手中拿著塊木牌,一人手中拿著鐵錘。
爾後,於眾目睽睽之下,旁若無人的就將那木牌插在地上,一下接一下的敲了起來。
直到木牌被固定在地後,那兩騎士才翻身上馬,一轉馬頭,十數騎又打馬奔了回去。
這是鬨哪出?
城上眾人愕然,離的遠,根本看不清那木牌上寫的是什麼,隱約好像就幾個大字。
讓他們更加驚訝和困惑的是,那十數騎回到陣中後,就聽號角聲響起,然後便見上千人黑壓壓的掉頭往北而去。
這一幕,讓城上好一片安靜。
確認魏閹帶人真是回了江邊,知府大人才小心翼翼的叫人開門,領著一眾隨員走向那木牌。
到的近處,數十雙眼睛不約而同射向那木牌,爾後,又是一片安靜。
木牌上隻有七個大字——“魏良臣到此一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