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公公息怒,李大人不是這個意思,容下官與他細說…這事乃是誤會,說清楚便好,何必動怒呢…”
梅知縣不能乾看著了,這李克元可是寶應出過的本朝最大官,不止在寶應,便是整個揚州都是赫赫有名。倘若在他眼皮底下出了事,怕他這知縣以後就難做了。
魏公公微嗯一聲,畢竟是做過副部的官員,多少也要給點麵子。雖說內外有彆,但大家說起來也都是一個單位的,奉的一個董事長嘛。
隻要李克元低頭,震攝效果就能達到,沒必要真把人往死裡弄。倒不是不敢殺一個退休的高官,而是事後總有麻煩要收拾。
皇爺那裡再是保他,怕也不願意一個接一個的收到讓他老人家心驚肉跳的“噩耗”吧。
但真應了那句老話,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啊。
李克元的調子比魏公公還好,絲毫沒有認錯的念頭,相反還訓斥了梅知縣幾句。大意你這知縣是如何當的,豈能縱容閹人率爪牙在城中荼毒百姓,真是枉為一方父母了。
梅知縣那個急啊,魏太監臉上的笑容可是越發的磣人了。
“拿下。”
魏公公拂然揮袖。
梅知縣知道不好,還想求情,卻被魏太監的眼神嚇的退到一邊。
公理隻由槍杆子決定,黑白顛倒過來仍就是黑白!
能不廢口舌的,魏公公斷然不會浪費唾沫星。
如李克元這種人,官本位思想是烙在骨子裡的,與他講太多,也是白講,不如直接一些的好。
“老夫行得正,坐得直,你憑什拿老夫!”
李克元話音剛落,就見幾個魏閹爪牙按刀向他衝來,不待他呼喊什麼,就被這幾個爪牙按住擒在手中。
府上眾家丁不是沒有人想上前救老爺,可對麵持銃官兵卻不約而同將銃口高舉,火繩隨時都會點燃,再見外麵更有虎狼之士披甲衝入,任他們一個個平日再如何吹噓自己身手好,忠心耿耿,也是駭得不敢動。
“閹賊,你敢!”
李克元兀自不服,掙紮之下卻叫親衛用刀背狠狠捅在胸口,頓時巨疼難忍。
梅知縣目睹此情形,慌的不知如何是好,隻在魏公公邊上吱吱唔唔,愣是不敢說出求情的話。
“顛倒黑白,天理難容!”
李克元喘著粗氣,雙臂用力一掙,胸口劇痛襲來,強提一口氣,怒道:“你這小太監敢私設公堂,濫殺忠良!”
“欲加之罪,何患無辭!”
魏公公都不正眼瞧這李克元,隻看向那幫不敢動的李府家丁。
這幫家丁最大的依仗便是自家做過太仆寺少卿的主人,可如今這主人卻被魏太監說抓就抓,半點顧忌都沒有,他們又哪裡來的底氣還敢執刀拿劍。
於是,在魏公公冰冷眼神的注視下,眾家丁紛紛扔下手中的刀劍。這幫家丁中除少數幾個是李家的家生子和李克元在京裡招募的仆人外,倒是有不少就是鄰近高郵衛左千戶所的。
隻是兵籍掛在左千戶所,人卻在這裡充當護院打手。
這也是各地衛所公開的秘密了,無能的沒背景的老實替軍官種田做營生,有些本領或有關係的則是在衛所得好差事,要不就在外接活,好活壞活都有。
據說,揚州這段漕運就有不少高郵衛的官兵混跡其中。至於在官紳家中做護院的,那就是數不勝數了,且多半還是被上官直接差過來的。
靠山吃山,靠水吃水而矣。
“豈有此理!”
李克元不怪府上家丁沒有膽量,魏太監手底爪牙甚多,裝配也好,不是他們能敵的。他隻叫魏太監那八個字給氣著了。
若照魏太監這話所說,他堂堂進士及第、太仆寺少卿才是奸賊。
這不就是活嚼蛆嘛!
梅知縣一臉無奈,外加一臉無能。
事實明明不是這小太監所言,偏是半點反駁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