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門聖地,禪宗正宗金山法寺,真是受到上天眷顧。
就眨眼功夫,四十多發實心炮彈從天而降。
慈壽塔、法海洞、妙高台、楞伽台、天王殿、大雄寶殿等寺內主要建築均受到炮擊。
受損最嚴重的無疑就是慈壽塔了,有三發鐵彈正中慈壽塔,致塔身毀壞嚴重。大雄寶殿正中央也落了枚鐵彈,把大殿屋頂活生生砸了個大洞出來。落下的鐵彈還在殿內跳了兩下,毀壞了根柱子,最後落在佛祖像上。
寺內僧人驚慌異常,德心法師也是十分狼狽,隻以為幾十年前的倭寇又打來了。
金山方向傳來的炮擊聲,也讓鎮江城內驚成一團。
知府王應麟接報後不敢相信,等上了城牆舉目遠眺,發現金山一側江麵上有十數艘戰船正在開炮時,氣的半天說不出話來。
魏閹,敢爾!
江上,魏公公比老鄉府尊還來火呢。
因為,海軍的炮擊讓他老人家十分不滿意。
有兩方麵不滿意,一是海軍炮擊的效率做不到公公所說的“飽合式攻擊”,一輪炮打出去,聽著是轟隆隆,可實際打出的炮彈卻隻有百餘發,且實際命中率恐怕連一半都不到。
二是海軍使用的火炮全部都是實心彈,打出去根本見不到漫山爆炸的震駭場景,這使得炮擊行動少了幾分威力。
可公公不滿意,海軍將領臉上卻是個個興奮連連,這個效果很不錯,相當不錯了。這也是得益於全軍改製為皇家海軍,公公錢糧餉銀發的足,親軍榮譽帶給官兵無比的積極性,上下一心抓訓練才出的效果。要擱早先薑良棟在時,莫說一輪能打響百餘炮,能有半數打響就算對得住朝廷了。
命中率這個,真不怪訓練不好,要怪也隻怪火炮精度問題。就船上配的這些炮,銅鐵各半,大小各半,射程最長的能打三裡地,最短的隻有一裡出。
即便炮膛前麵有調節精度的準星和照門,可放炮畢竟是門技術活,海軍初建,優秀合格的炮手不多,很多正副炮手都是臨時趕鴨子上架,像這般規模的炮擊某地,是海軍官兵從前沒有過的。
除在朝鮮和日本水軍的大戰外,明朝水師官兵也就是和闖進來的荷蘭人在福建那邊打過一場,但規模極小,荷蘭紅毛鬼隻是來了三艘船。戰鬥也很簡短,雙方在海上互射之後,戰鬥基本便宣告結束。
因而,魏公公提出的對陸炮擊作戰,實際對於皇家海軍,甚至於整個明朝水師而言,都是一次大膽而全新的嘗試。
在此之前,不是沒有過,但均未將這種作戰方式作為主戰方式使用。水師基本是作為陸戰輔助使用,承擔的主要任務是運送兵力,單獨承擔作戰任務是沒有過的,頂多也就是放放炮替己方攻城部隊打打氣,嚇唬嚇唬守城敵軍而矣。
畢竟,明軍使用的炮彈主要是實心彈。這種炮彈野戰時可以攏亂敵方兵馬序列,製造混亂,在配合虎蹲炮的“散丸”密集攻擊,往往能讓進攻的敵軍死傷慘重,但用於攻城卻收效甚微,可以說是雞肋。
元末以來,明軍曆次攻城戰鬥也沒有一次是以大炮直接擊塌守軍城牆的,多是以蟻附、奪門等方式攻城。
海軍將領於海戰最深刻的印象還是海上交鋒,近船奪船,以及利用各式水上火器製敵,沒有這種直接從船上炮擊陸地目標的作戰經驗。
因而打成這樣,已經很難得了。要是之前不曾派人上岸精度丈量,恐怕效果還得打個對折。
對此,魏公公也沒有多說什麼,他知道,要想在以後真正的作戰中達到他所說的“飽合式攻擊”,讓敵人以及整座城池籠罩在炮火洗禮之中,唯一有效的辦法就是製造新炮,培養近現代軍隊那種合格炮手。
這個就不是短時間內能搞定的,少則三五年,多則十來年,沒有大筆財力投力和大量心血付出,以及大量技術人材參與,休想一夜之間跑步進入小康社會的。
不能馬上給海軍換裝火炮,把實心彈改成開花彈應該不是問題吧。
魏公公了解過,大明朝軍隊一直就配有開花彈,所以,他肯定要問問王大力他們為什麼不使用開花彈,而是非用實心彈。
“公公所說的開花彈想必是指散子吧?”王大力想了很長時間,才把魏公公說的“開花彈”和軍中的“散子”聯係在一起。
“回公公話,這散子十分麻煩,程序繁瑣,且效果沒有實心彈好,所以非不得已是不用的。”
據王大力說,散子彈是真的麻煩,用時要先將藥子裝入炮身底部藥室,中間放入木頭加上泥土間隔,夯實之後再將裝散子的炮彈從前膛放入,彈外還得用火藥填實,再隔一層濕土,最後用蠟封炮口。放炮時,先從炮口點燃炮彈上的引信,再馬上點燃炮身底部的火門引繩。
整個程序下來,最少都得用半柱香時間,且中途任何一道都不能出錯,不然百分之百會炸膛。並且,裝散子時必須要十多人一起合力將炮身抬起豎放才可以,如此一來,軍中自是不願裝散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