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九十章 牆塌了,人呆了(1 / 2)

司禮監 傲骨鐵心 7899 字 10個月前

“除了金山寺,彆處不曾遭到炮擊?”

城牆上,鎮江知府王應麟不住詢問一撥撥趕來複命的衙役兵丁們。等確認除了金山方向,江上魏閹船隊不曾炮擊鎮江餘處時,他不禁鬆了口氣,同時也是大為詫異,不明白魏閹為何要炮打金山寺。

“府尊,依我看,這魏太監多半是在警告我們。”

說話的是鎮江同知餘學度,鎮江乃中府,知府為正四品官,故他這同知為從四品官,比下府同知要高一品。同知為知府副職,掌地方捕盜、鹽鐵、河工等事。

因鎮江乃江防要鎮,故餘學度也兼江防及清理府下軍籍事。鎮江城內能夠調用的官差及巡檢、弓馬步手都歸餘學度的同知廳調度,與府內衛所及南都兵部的聯絡也皆由同知廳負責。因而,亦有人稱這位餘同知為廳長。

同知廳既常年與軍籍、兵備、捕盜交道,餘學度自有幾分眼力,稍加分析就知道那魏閹是在借炮擊金山恐嚇鎮江,想讓知府大人服軟,以便威逼勒索。

“大炮一響,黃金萬兩,原來是這個意思。”

王應麟冷哼一聲,他是斷然不會被魏閹的“淫威”屈服的。不過內心裡其實也是有些慶幸的,魏閹雖說無法無天,跋扈異常,但總歸不敢真個炮擊鎮江城,若那樣的話,隻怕自己也阻止不了下麵人開門。

鎮江城內,眼下並無守軍,隻是靠些衙役官差維持,這幫人哪裡真守得住城。此時也沒法求援,更沒到動員全城青壯守城那一步。

因為,今天所發生的事,實在是荒誕!

真計較起來,魏閹固然無理,他王知府同樣也無理。一個明目張膽炮擊佛門淨地,恐嚇地方官吏。一個則是堂而皇之將天子親軍和皇帝內臣拒於門外,拒不承認對方的身份。

雙方,都有錯。

官司打起來,這板子最後恐怕都得一人一半。

若因此引發更大的衝突,真的造成百姓死傷,魏閹難辭其咎,他王知府的前途必然也會到頭。

所以,魏閹隻敢炮擊金山這一舉動,多少讓王知府心中定當一些。隻要對方不敢朝城中打炮,他便有足夠的底氣堅持到底。

鎮江可是南都門戶,南都那邊反應再遲,也終歸會有動作。隻要南都出麵,鎮江便不虞叫那魏閹禍害了。

如此一來,王應麟便是聲名大振,一個“強項令”的名聲是斷然跑不掉的。

當今朝堂重科道清流,對官聲尤其看重,若是運氣使然,很難說王知府會不會借此一躍而為布政、督撫大員。

同王應麟的“強硬”不同,餘學度倒是想勸知府大人不必把事做的這麼絕,魏閹此舉意圖恐嚇是確證的,不過此人所貪不過錢財,所圖也不過是城中富商能與他合作,鎮江犯不著和他硬碰。畢竟,這事和他們官府有什麼關係。

有關魏閹在北固山召集商人商議海事的事,餘學度事後問過城中去北固山的那幾家,前因後果都是清楚的。

那日魏閹領著兵馬在城外耀武揚威,弄一塊“到此一遊”的牌子來譏諷鎮江文武,歸根結底,還不是因為知府大人不把他魏閹放在眼裡,當賊似的不給進城麼。

這就是結了梁子了。

做太監的性格陰暗,睚眥必報,今日炮擊,因果使然也。

照餘學度看,這怨仇不宜結的過狠,對方畢竟是皇帝身邊的人,單論和宮中聯係也比知府大人上疏快。說句難聽點的,怕是知府大人的奏疏尚在半道時,那魏閹倒打一耙的題本就擺在了皇爺案桌上。

一為家奴,一為外臣,誰親誰遠?

況,當今這位天子是出了名的不待見外朝。

告了禦狀,結果多半也是於那魏閹有利。

就看今日這炮擊金山的膽大之舉,若沒有憑仗,沒有底氣,魏閹他敢下令開炮?

便是不說今日這事,就說常州府無錫城那樁民變,結果又如何的?

死傷上百人,東林書院叫一把火給燒了,以景逸先生高攀龍為首的上百東林弟子被綁走,這麼大的事,按理魏閹早就應該被緹騎鎖拿歸京砍頭了,可人這會卻在江上活蹦亂跳,還到江北禍害了一陣。

這說明什麼?

人家上麵有人呐。

可惜,咱們這位府尊看不透,隻道人家是個太監,就容不下。

知府為主官,同知乃副職,城中事務不歸餘學度做主,他多說也無益,隻能腹誹一二,你府尊為了揚名不惜結下這麼大一仇人,不惜將鎮江全城百姓和你捆綁一起,真要出了事,你府尊就是玩火自焚。

能用錢解決的事,何必非要置氣呢。

反正,出錢的又不是府裡。

常州府不出頭,蘇州府不出頭,揚州府不出頭,就你鎮江府能!

倒要看看這事,你府尊大人如何收場。

王應麟不知自個的副職對他一肚子意見,揮揮袖子道:“此間暫由你主持,本府去金山寺查看損失,若僧人多有死傷,本府便是上京告禦狀,也不饒他魏閹!”

說完,見城中一眾士紳富戶聚在城下議論紛紛,不少人麵有慌色,顯是叫這突入而來的炮擊嚇倒。故而,王應麟又特意過去安撫眾人,讓眾人莫慌,鎮江但有他王應麟在,便絕不容那閹賊欺了。有他在,這鎮江城的大門也絕對不會給他魏閹開。

見知府大人如此硬氣,一眾富戶士紳都感振奮。爾後見知府大人要去受炮擊的金山寺,當下就有人說金山法寺受此無枉之災,寺中損失必嚴重,說不得還有僧人遇難受傷。寺中建築損壞了,也當集資重修,且馬上就要天寒地凍,大家當慷慨解囊,不使出家人受風雪之凍。

此提議立時得到眾富戶士紳一致擁護,當下就推出幾人與知府大人一同前往金山寺看望“受災”僧人。

內中,就有那個罪魁禍首,在城中經營天豐貨行的胡仕海。

眾士紳對金山寺如此關切的原因不但但是該寺乃禪宗正宗,江南諸寺之首,更在於那寺中主持德心法師乃遠近聞名的得道高僧。各家平日有什麼法事,德心法師但凡是能親自來的,就絕不叫弟子過來。各家女眷上山拜佛,也多得法師照顧。現在法師有難,這難一定程度上還是他們引出來的,自是無論如何也要去表示一下心意的。

對士紳富戶們的心意,知府大人自不會拒絕,於是要人備車馬,一行輕車簡從匆匆趕到金山。

上山之後,就見金山寺的僧人都聚在山門處,不少人指著山下的長江怒罵連連。

德心法師這會是身心俱疲,幾個弟子正在照顧他,低聲安慰什麼。

見著趕來的知府大人和城中士紳,德心法師是痛不欲生,在弟子的攙扶下艱難迎上前,痛罵江中那幫膽大妄為,損毀佛門聖地的官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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