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暹不是推諉,也不是不肯說,而確是對東南海事不熟悉。宮中大璫於海事這塊多半不熟悉,近乎人雲亦雲,要說精者,倒有一人,便是禦馬監的提督劉吉祥,那位可是打小在倭首汪直身邊伺候的。據聞,皇爺派往江南的那個魏家子就得了劉吉祥的資助,禦馬監那裡還行了方便,給了一個後軍旗營的名號。
不過此事是在孫暹當掌印前發生的,那魏良臣有貴妃娘娘支持,又投了皇爺脾氣,還有金忠、張誠、劉吉祥等人的支持,他孫暹也沒必要去尋他的麻煩。
再說,真論起來,那魏良臣也算他孫暹大老爺的孫輩。名下李進忠不就是他魏良臣的親叔麼。
自家費了那麼大心思把李進忠重新送進東宮,在司禮監中還幫在無錫惹禍的魏良臣說了幾句話,為的不就是這份香火情麼。
香火情份,於宮中人而言,可不亞於血親的。
爾今那魏良臣得了皇爺看重,任了江南鎮守太監,雖是六品,但亦可見寵信之重。他差辦的好,官做的越大,卻都是他孫暹大老爺的孫輩,如此於孫暹而言,自是樂見其成。
否則,他早就在皇爺跟著諫言了。
孫暹說自己不懂,萬曆也不奇怪,微一點頭,道:“沈一貫揭中稱海事當聯合東南數省之力,分幾步走,朕看著倒行。琉球也好,東藩也好,俱在我國朝海疆,來往貿易節點,這等地方,豈能讓倭人占了。”
孫暹隻聽不說,聽皇爺語氣,顯是讚成四明相公所說的。
“不過沈一貫說自己年事已高,向朕推薦魏良臣主持東南拓海事宜,這點朕看不行。朕雖剛委了魏良臣江南鎮守一職,可他畢竟年輕,資曆不足,照沈一貫所說,東南拓海須集南直、浙江、福建、廣東數省水師衛所之力,這合兵船就是數萬計,如此力量,豈是魏良臣可以統帥的。”
“老奴尋思著魏良臣雖年輕,但人卻聰明機靈,有四明相公在背後幫襯著,未必就不能主持這東南拓海了。”
萬曆不以為然,搖了搖頭:“孫暹啊,你真是越活越回去了,犯糊塗了不成,他魏良臣能鎮得住麼?”
孫暹輕笑一聲,道:“皇爺,老奴不糊塗,相反老奴清醒著呢。”
“噢?”
萬曆上下看了孫暹一眼,道:“還說你不糊塗,你若是清醒的話當知這東南拓海不比大征簡單。朕是派魏良臣主持海事,且授他江南鎮守,卻是隻要他把海貿辦起來,卻不是去拓海什麼的。東南數省,驕兵悍將,他能壓得住誰?若讓他主持這東南拓海,朕還不如權當未過沈一貫這密揭。”
孫暹正色道:“皇爺,老奴以為這東南拓海非魏良臣主持不可。”
見司禮掌印說的這麼堅定,萬曆怔了下,疑惑道:“你口口咬定非魏良臣不可,總要給朕一個理由啊!”
“沒彆的理由,老奴就是想著這麼大的事,外朝肯定通不過,所以隻能走咱內廷的路。那麼事成倒罷了,事不成,也有個人擔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