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已詔諭禮部,著福王殿下今年歸藩,此事斷無變更道理,卻突然冒出個錦衣衛百戶指稱有人要害陛下和東宮,還要害太後,擁福王殿下登基,難道陛下就不覺得此事太過荒唐麼?”
魏良臣將心中的疑問大膽提出。
他相信萬曆一定會好好想這事,之所以暴怒,隻是事情太過駭人,且距離案發不過一日時間,處在暴怒中的萬曆還沒冷靜想。
這個時候,隻要有人給他點出疑問來,萬曆必會重新審視。
而他所點出的這些疑問,其實外麵十個人中至少有八個清楚的很,但是他們不會和皇帝講。
宮中那些大璫們也因各自立場問題不敢與皇帝說,便是金忠都講不得,因為他是眾所周知的貴妃派。
所以,這就是魏良臣的機會了。
他相信萬曆對鄭貴妃是有真愛的,鄭貴妃也不可能蠢到給人密旨,故而他沒理由不救便宜嶽母。
要知道,貴妃娘娘直到丈夫去世後還活的好好,鄭家也沒有事。
那麼,他不出力還待什麼時候出力?
東宮那位道友固然是他未來的助力,可眼下,貴妃才是他魏公公最好的靠山和後台。
“難道陛下真以為貴妃娘娘會指使人做那種事麼?十五年前的妖書案,十年前的續妖書案,兩案前例,陛下難道忘了麼?”
魏良臣就差明說你萬曆如果連貴妃都不信了,鬨了二十多年的國本又為哪樁,又何至於躲在宮中叫外朝欺負呢。
身為男人,身為丈夫,你現在不是任由外朝把案件擴大,把矛頭直指你老婆,而是要護著她,罩著她。
和從前許多危機時一般,永遠守護你最愛的女人。
萬曆這一天時間真是氣糊塗了,魏良臣所說讓他一下醒悟過來,顫聲道:“你是說有彆有用心之輩在離間朕和貴妃,離間朕和東宮?”
“奴婢不敢妄斷,真相是否如此,總要查清才可斷言。但奴婢堅信貴妃娘娘絕不會害陛下,更不會害太後!”魏良臣斬釘截鐵,旗幟鮮明頂鄭貴妃。
萬曆聞言,身子一震:對啊,貴妃如何會害他呢!
“朕知道了,知道了…”
萬曆連說兩個“知道了”,內心也是大安,仿佛一下有了主心骨般。
魏良臣趁機進言:“陛下,故而此事千萬不能如妖書案般沸沸揚揚,那樣於陛下,於貴妃、於東宮、於福王都不利。”
萬曆沒有說話,隻凝聽著。
魏良臣注意到那幾個內侍的目光有些不對,但他也顧不及這些是誰的人,隻繼續說道:“便如首輔叫錦衣衛圍了國丈府,旁人不知道的定以為是陛下的意思,那麼便是說貴妃娘娘真要害陛下了?娘娘要是知道此事,又如何看陛下?”
萬曆聽後,“霍”的站起,吩咐內侍速去國丈府傳旨,叫錦衣衛都撤了,爾後問魏良臣:“你說,朕當如何辦?”
“奴婢以為,陛下此時當靜以處之,不必張皇,若一張皇,內外必紛紛擾擾,引起不必要的災禍。”
魏良臣首先需要萬曆“靜”,身為皇帝又是當事人,萬曆如果暴躁,那麼事情斷不會往好的方向發展。
“其次,奴婢以為王曰乾萬不能由刑部來審,須錦衣衛或東廠,陛下要擇可信之人密審。審出口供也不能向外泄露,不然上則驚動太後,下則必使東宮惶恐,而貴妃和福王殿下也不自安。”
說完自己的想法,魏良臣再見萬曆時,發現對方臉上竟是有了笑容,很是高興的指著他道:“若非你提醒朕,朕就糊塗了。好,照你說的法,我父子兄弟都以安心!”
繼而想到什麼,上下打量了魏良臣一眼,猶豫了下,竟是說道:“這件事就交給你來辦,朕給你旨意,你去東廠,把那人犯都給我提去,給朕好好審,朕要知道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