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校哥兒帶著妹妹跑哪邊去了,魏良臣出來後沒瞧見,便問了一個宮人灶房在哪裡,徑自先去尋二叔了。
燒灶在承華殿西南角,要拐兩個小院,和大殿那邊是不相連的,這是出於防火考慮。
到了灶房外,魏良臣沒見到二叔的身影,倒是見到一個中年夥者坐在凳子上悠哉的在吸著旱煙,一尺來長的煙杆上掛著個拳頭大小的煙絲袋。
前世寫書熬出來的煙癮讓魏良臣一下就來了精神,心裡癢癢,不由輕咳一聲。正吸著煙的中年夥者聽到咳嗽聲,抬頭一看是個穿藍袍的年輕公公,趕緊站了起來:“公公找誰?”
“李進忠在麼?”
魏良臣朝院子內掃了眼,沒發現二叔的身影。
那中年夥者不敢怠慢身為五品太監的魏良臣,將煙槍放在邊上的桌子上,恭聲道:“回公公話,李進忠去薪炭處領炭去了。”
薪炭處是惜薪司的下設機構,負責宮中用炭的事。二叔被派來上灶,作為負責人去領炭再是正常不過,所以魏良臣沒有多想,點點頭問那中年夥者:“你是這院的麼,叫什麼名字?”
那中年夥者忙道:“回公公話,小的是燒灶的,叫韓進義。”
魏良臣對這個名字沒有印象,知是個無名角色,目光落在桌上的煙槍上,道:“這煙可好抽?”
韓進義一愣,不知如何回答。
魏良臣則隨手拿起那煙槍,捏了捏煙袋裡的煙絲,又將袋子湊到鼻子聞了起來。
見狀,韓進義哪還不明白,忙討好道:“公公若也喜歡這玩意,小的便請公公抽上幾口。”
“也罷,嘗嘗?”
魏良臣輕笑一聲,鬆開煙袋的活結,倒出一半煙絲在桌子上。他可沒用韓進義的煙槍,因為那口子發黃的很。他讓韓進義去找張紙來,對此韓進義真是莫名其妙,可還是去撕了黃曆上的一頁紙拿了過來。
接過紙後,魏良臣又對折撕成兩半,取其中一半卷了些煙絲在其中,爾後伸出舌頭在接口處一封,夾在右手食指當中,回味了過往的感覺後,這才問韓進義:“有火嗎?”
“啊?有,有。”
韓進義呆了一下,從懷裡掏出個細長的火折子,點著之後,魏良臣叼著煙湊了過去,然後“吧嗒”吸了一口。
“咳、咳咳”
第一口吸得太猛,加上好長時間不曾碰過這玩意,魏良臣的眼淚都險些要嗆出來,長吐一氣道:“這煙絲真衝,勁還大。”
韓進義乾笑兩聲。
第二口就習慣了,煙霧從嘴裡噴出又從鼻孔吸了進去,那滋味真是舒服。
“飯後一根煙,快活似神仙啊。”
魏良臣喃喃說著,動作熟練的吞雲吐霧,把韓進義看的真是目瞪口呆,也是頭回見著還有人這麼抽煙。
過完癮後,二叔還沒回來,便與這韓進義隨口說話,約摸有半個時辰,二叔方挑著一擔木炭出現在院子口。
“老韓,炭領回來了,過來搭把手。”
二叔挑的渾身是汗,把擔子放下一邊擦拭額頭一邊就瞧見正坐在那的侄子。
“良臣,你幾時來的!”二叔又驚又喜,高興壞了。
“叔,我來了有一會了。”良臣起身上前拉住二叔,一點也不嫌二叔身上臟。
韓進義在邊上瞧著,心裡很詫異,李進忠還有個這麼能乾的侄子?
“老韓,你把炭弄進去,我和我侄進屋喝點水,說說話。”二叔樂嗬嗬的拉著良臣就進他的屋。
進屋之後又是倒茶又是給良臣拿毛巾,時不時打量自個的親侄子,真是越看越高興,越看越激動。
“你先坐著,我去給你弄點吃的。”
二叔搓著手,想招待侄兒吃些好的,可他能有什麼好東西。想著灶裡有給李娘娘弄的幾樣菜,便想偷偷勻些下來讓侄子嘗嘗。
“二叔,我不餓,你彆忙活了。”
良臣拉二叔坐到自己身邊,望著二叔已經白了一大半的頭發,心酸之餘有些欣慰道:“剛才我去李娘娘那了,娘娘說小爺安排你在這裡上灶,以後就能天天和校哥兒在一起了。”
“叔知道要不是你,他們哪會讓叔來這上灶。”二叔緊握著良臣的手,他不傻,他知道發生了什麼。
“小爺那邊雖還沒叫叔做校哥兒伴讀,但這也是遲早的事,二叔你這邊也彆急,守得雲開見月明,以後日子會好的。”
“叔也想不了那麼遠的事,就想著日子安份點便好。”
說到這,二叔卻苦笑一聲,搖頭道,“其實叔知道你的心意,可叔覺著陛下如今正萬歲,殿下將來也萬歲,叔便是做了校哥兒大伴,要等他登基鴻恩,不是跟等黃河水清一般麼……怎麼說呢,叔不想沾校哥兒的光,叔也沾不起等不起,叔就想太太平平的過日子,把這灶燒好,把李娘娘伺候好就行。”
二叔說的很實誠,良臣知道這是他的心裡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