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片土地,辮子是魏公公分辨敵我的唯一準繩。
有辮子,是為敵;無辮子,是為友。
發現前方有十幾個辮子後,公公於馬上“叭”的一聲打開了折扇。
這是死啦死啦的標誌。
數十騎背插三角小旗的騎士立時縱馬衝出,鋒利的馬刀在陽光的映射下照出的是一張張猙獰的臉。
幾十丈的距離,辮子們根本跑不掉。
德昌倒吸了一口冷氣,他本能的想轉身跑,可是兩條腿如何跑得過四條腿。
手裡隻有打獵用短弓的女真人,在還沒有弄清楚這些騎馬的甲士是什麼人,從哪裡來,就被一個個砍倒在坡下。
一道道血柱從他們的脖間、後背濺向半空。
幾個倉皇往回跑的女真人更是被後麵追上的明軍騎士用長刀生生的砍成兩半。
這場發生在覺羅城西邊幾裡處的小規模戰鬥從開始到結束,用時不到小半柱香。
快到遠處的覺羅城根本沒有察覺到這裡發生了什麼,城內城外炊煙嫋嫋,女真婦人們忙著淘米做飯,男人們則光著膀子坐在陰涼處閒聊,孩童們則聚在一起玩著祖上傳下來的遊戲。
漢人阿哈則和往日一樣,如牲畜般任勞任怨的替主子忙著田間、屋內的活計,哪怕肚子餓得咕咕叫,他們也不敢停下手頭的事。
因為,這是不被允許的。隻有主子叫他們吃飯,他們才能停止乾活。
這,是他們生存的意義。
從他們成為阿哈那一天起,他們就被剝奪了作為人的尊嚴。
他們,隻是女真主子的奴隸,他們活著,隻是為了讓主子們過的更好而矣。
城外的一條河上,十幾條剛剛從鴨綠江回來的漁船剛靠岸,一條載了十幾個女真人的渡船正在河中央緩緩的搖來。
城主府內,覺羅寶實正在把玩著前幾天孫子德昌從黑圖阿拉帶回來的鼻煙壺,據說這是件老玩意,是從前大金國王爺們從南方的漢人皇帝家裡得到的。
總之,覺羅城的一切,是那麼的安靜平和。
………
渾身是血的德昌被帶到了魏公公馬前,若不是他一身比較“拉風”的衣服很顯眼,此刻他早已屍首分離。
魏公公在馬上打量著渾身發抖的德昌,從對方身上穿的衣服來看,這應該是得到大明朝廷正式委任的遊擊官。
這個遊擊官顯然是奴爾哈赤任命的,作為建州都督、龍虎將軍,奴爾哈赤是可以自行任命兩衛官員的。
遊擊品級不低,魏公公猜測這個家夥很可能是建州女真兵的高級軍官。叫女真向導問後,果然,這個叫德昌的家夥是正白旗的甲喇額真,相當於副都統存在的高級將領。
“問問他城中有多少人,”
魏公公輕抬了抬手,強調一句,“坦白從寬,抗拒從嚴。”這個意思大概就是德昌若老實交待,就免他一死。不老實交待,就死啦死啦。
“是,大人!”
一個女真向導從馬上翻身下來,走到渾身發抖的德昌麵前嘰裡咕嚕一番。德昌顯然很怕死,時不時的抬頭看向馬上的魏公公和身邊那些明軍騎士,最後猶豫再三後將覺羅城的情況一五一十的交待出來。
據德昌交待,覺羅城內的女真披甲人約在七百之數,其餘男丁、婦孺三千多口,另有一千餘漢人阿哈。但覺羅城的軍民並不隸建州衛,也就是不歸奴爾哈赤管,而是由他的爺爺寶實統領。但他們家族和建州又是一體的,如果大宗有危難,他們也會出人出糧。
這個情報讓魏公公搓了搓手,感到此行不虛。單以人丁來計,覺羅城顯然是座較大的女真城池了,可謂是建州東南部的政治和軍事中心。
雖然現在和奴爾哈赤沒有多大關係,但將來肯定是歸入八旗的。至於為何覺羅城現在能夠保持一定獨立性,這自然和德昌的爺爺寶實是奴爾哈赤的叔祖有關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