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公摸不透,又不好問,所以端起茶杯飲茶,眼角餘光掃了眼姚宗文,發現對方也是一臉深思的模樣。
沈一貫說完那話之後,卻是不動聲色看著桌上的茶壺,饒有深意道:“小魏公公可知,做人如飲茶,如果茶不入口燙舌,這茶就不如不喝了。”
公公尋思這話聽著像是有禪機,所以將身子向前微微探了一探,一幅恭順非常的樣子,輕聲說道:“晚輩愚鈍,老相國可是有什麼話想對晚輩說的麼?”
“說有也有,說無也無。”
沈一貫捋了捋自己的胡須,沒有開口回答魏公公,而是感慨道:“寒夜之中有個暖爐可以烤手,與那雪中送炭何此相似,都是同樣的暖人心。唉,可惜,這世上錦上添花的事多得很,而真正能雪中送炭卻是少之又少。老夫恐將來一去,我那門生子弟們便如樹倒猢猻散般,淒涼倉皇了。”
聞言,姚宗文不由說道:“老師何出此言,德清相公已然在朝,他東林再是勢大,我浙黨也不是任它揉捏的柿子!”
魏公公眉頭挑了一挑,似有所悟,沈一貫說這番話怕是衝他魏公公來的。
果然,沈一貫話鋒一轉,示意姚宗文莫要義憤,轉而問道:“聽說小魏公公乃是金忠公公門下,與禦馬監的劉吉祥公公也極是交好,不知傳聞可真?”
“老相國消息靈通,這世上事可沒有能瞞得過老相國的。”魏公公知道自己的底細在對方眼中根本沒有秘密可藏,輕笑一聲,也是自嘲道,“外人還說晚輩是鄭家門前一條犬呢。”
“哪有什麼外人,不過是利益使然。老夫堂堂首輔,還不是被他們罵作奸賊麼。”沈一貫輕笑一聲。
“晚輩得皇爺信重南下來辦海事,便是一心任事,心中無它雜念,隻知替主分憂,解主之難,把海事好好的辦起來,讓皇爺高興而矣...所以,老相國若有話說,不妨與晚輩直言。”魏公公不想再聽沈一貫兜圈子了。
“也沒什麼事,老夫隻是想請公公看在老夫鼎力支持於你海事的份上,若將來我浙黨有難,能拉我浙黨上下一把。”沈一貫終是說明目的,或者說他十分看好這個深得皇帝器重的年輕太監。
“不可!”老師的話讓姚宗文大驚失色。
“為何不可?”沈一貫並不怪學生出言反對。
姚宗文“吱唔”一聲,終是道:“老師,魏公公乃是內臣,外臣豈可結交內侍?”
沈一貫卻是搖了搖頭,意味深長對姚宗文道:“等你做了重臣便不會再說這話了。”
姚宗文愣了一下,有些明白了老師的意思,他有些茫然道:“那豈不成了閹黨?”
這個稱呼很是有些傷小魏公公的心,怎麼滴就是閹黨了?當閹黨有什麼不好?你浙黨不就是我閹黨的主力麼?
唔?
閹黨!
公公心頭一跳:這是要提前打開潘多拉的盒子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