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文言忙點了點頭,續道:“諸公,汪某反複想過這件事,三黨之中以浙黨勢力最盛,而那浙黨與我東林的世仇,是沈一貫任首輔時結下的...浙黨一心要鏟平我東林,而齊楚二黨同仇敵愾,為報辛亥京察之仇,他們結成了同盟,使我東林處處受製,不得不隱忍退讓...”
汪文言侃侃而談,但說起東林必為“我東林”,不經意間就將他和在座的東林新貴們聯係在一起,頗是聰明。
楊漣、左光鬥等人是認同汪文言的分析的,因為這是事實。
見楊漣雙目炯炯,饒有興趣的等著自己下文,汪文言便繼續講道,這次他拋出了一個駭人的事實來,他道:“諸公,汪某斷定用不了多久,這朝堂恐怕就會再次成為浙黨的了!”
“何以見得?”
房可壯並不認同汪文言的說法,這朝堂上雖然三黨抱成了團,但要說浙黨會一家獨大,還是叫人難以接受的。
其餘幾人也是色動。
汪文言道:“因一人。”
左光鬥沉聲道:“何人?”
“便是那次輔方從哲...”
汪文言一幅廟算於胸的樣子,“方從哲是浙黨,其和沈一貫是一丘之貉,肯定想獨攬大權,所謂臥榻之側豈容他人酣睡...”
“方從哲想要把控內閣,得先過了我恩師這一關。”繆昌期搖了搖頭,不以為然的樣子。
汪文言卻道:“聽聞福清相公今年以來已向陛下連上數十道奏疏請求致仕,雖陛下未準,但依福清相公的脾氣,恐怕最後會學了那廟祝相公,到時,這方從哲可就是首輔了。”
“這...”
包括繆昌期在內,幾人都怔在那裡,是啊,陛下不準福清相公致仕,可誰敢保證福清相公不會一走了之呢。
“諸位,若這方從哲成了首輔,會如何待我東林?諸位想來應該能料見...因而汪某懇求諸公萬不能坐以待斃,必須先發製人斷了方從哲的首輔念頭才好。”
“有理!”
楊漣、左光鬥等人聽後不由點頭,他們到現在想不明白為何首輔葉向高要把浙黨的方從哲引入內閣,今年以來又不斷請辭,這不是把狼引入了室,又拱手把孩子送到狼嘴邊麼。
繆昌期身為葉向高的學生,對老師此舉也是一困子困惑。
“照你說,如何斷了方從哲的念頭?”左光鬥已然起身。
“若要滅三黨,首當擊浙黨,而這浙黨眼下有個致命處,隻要諸公盯著這浙黨的致命處,陛下震怒之下,方從哲休想主內閣。”汪文言道。
楊漣目光一動:“這致命處是?”
“便是方才諸公所說的魏閹!”
汪文言朝楊漣一拱手,“汪某聽聞沈一貫曾給陛下上過一份密揭,此後東南便有浙閩二省未得朝廷允許出兵東番,而此事又是魏閹假海事之名一手促成,故而汪某料定浙黨必和魏閹合謀。而這魏閹,便是破浙黨的致命處,也是破三黨聯盟的導火索!”
說到這裡,頓了一頓,頗是有些義憤道:“我朝開國兩百餘年來,可不曾有過內寺敢阻藩屬事,又私調親軍擅起兵釁,更和朝中大臣結交,此乃圖謀不軌,大逆之罪!”
“共之兄,你如何看?”
楊漣目光閃動,凝視著左光鬥。
汪文言也是期待,他聽於右立說過,左光鬥這人處事極其果斷,條奏爽切,每當朝中有事,都察院的東林黨人便會推舉左光鬥出麵奏事,或委托他親臨現場去了斷。此人是東林黨內除了楊漣之外的又一領袖人物,若汪文言能和楊、左二人同時成為至交好友,將來便能借楊、左影響整個東林黨。
“汪兄說的不錯,那魏閹確是浙黨的致命處。哼,浙黨和閹寺勾結,敗壞國家法度,不軌之心昭然若揭!”
左光鬥上前握住汪文言的手,讚道:“若非汪兄點醒,我等真要束手待斃了。”
“除奸黨,罷小人,乃我輩份內之事。”汪文言內心激動,卻不敢在臉上表現出來。
熊明遇也起身道:“如此一來,隻要奏倒了那魏閹,便是奏倒了浙黨,陛下一怒之下定會牽怒方從哲,屆時,三黨便是除了一黨,餘下齊楚二黨不足為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