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廠於京中各大衙門都派有“聽記”人員,專門記錄衙門所發生的大小事務。三法司審案也有東廠聽記,案情記錄會和三法司的公文一並送呈禦前,以確保不會有官員瞞騙篡改審案記錄。
但“聽記”是東廠特權,錦衣衛方麵並無此權力。
王之寀是在提醒田爾耕,刑部雖在北鎮地盤提審犯人,但錦衣衛卻依舊沒有聽記這一權力。
“二位大人隻管審便是,田某在外間侯著。”
田爾耕心中雖怒,麵上卻不動聲色,扭頭看了眼一臉茫然的魏公公二叔,心中暗歎一聲,負手出了屋子,隨手還將門給帶起。
王之寀給解學龍使了個眼色,後者立即會意,指著李進忠屁股下的凳子道:“犯人哪裡能有座,跪著才是。”
聞言,屋內的校尉便上前將二叔的凳子拿走,爾後在二叔膝蓋後麵敲了下,二叔不由自主跪倒在地。
“李進忠,你公然於公極門外毆打朝廷命官、戶科給事中楊漣,皇帝震怒將你下於詔獄,今刑部按律前來提審於你,可有疑議?”
王之寀是主審,坐下之後便開始問話。
解學龍坐在他一側,目不轉睛看著二叔。
屋內另有一名書辦在提筆記錄。
“噢,是刑部的人啊。”
二叔抬起頭看了眼麵前的兩個刑部官員,暗道原來不是要來殺他的,而是來審他的。
可,有什麼好審的?
好漢做事當然是一人做事一人當了,你們難道以為咱家還能攀咬他人不成。
二叔那日決定擊殺楊漣時,就早已拿定決心一死了之,自是不理會什麼刑部的人。這會就算是小爺和皇爺來審他,他也是打定一死而矣。
“說,是何人指使你這麼做的!”
王之寀見二叔麵相忠厚,以為好嚇,將他特地帶來的那枚驚堂木“叭”的一聲拍在桌上。
二叔殺頭的事都做了,如何能叫這驚堂木嚇住?
他老人家抬頭打量了眼審他的兩個官員,二人裝腔作勢的樣子讓他有些好笑,便“嗬嗬”道:“沒有人指使我,一切都是我自個做的。”
“胡說,沒有人指使你,你為何要於會極門前行凶!又為何要對楊漣一人行凶!”解學龍怒喝道。
二叔張了張嘴,又把頭縮回,想說什麼又好像不知能不能說的樣子。
王之寀和解學龍見了都是精神一振:看來這李進忠的確有鬼!
“李進忠,你若從實招來,或許本官會向陛下求情,饒你性命...”王之寀知二叔隻是東宮一夥者,這等人多半貪生怕死,所以便以向皇帝求情饒二叔不死好誘他開口招供。
解學龍也在一邊幫腔,二人你一句我一句,倒全是替二叔著想起來。大有你若不把實情招出,那就無端端的替人去死了,可惜,冤枉雲雲。
二叔就那麼看著二人,等二人說得差不多,才把頭點了點,繼而說了句:“你們講錯了咧,我對那楊漣不是行凶,是除奸咧!...你們莫要看我不識字,可我也知道好歹,那楊漣是京中有名的奸賊,人人得而誅之,我這是在為國除賊呢。”